永不凋谢的纪念

谨以此文献给正在和曾在祖国边疆战斗生活的战友们

柴虎群

    在我家的桌头案台，摆放着几束粉白色的干枝梅，十分雅致。这是我2011年八一建军节赴内蒙古锡林郭勒草原“故地重游”的见证，是我难忘的留念、不尽的思念、永久的纪念。

     8月3日清晨，我和妻子、儿子告别了我曾经战斗生活24个春秋的“第二故乡”，与战友们惜惜而别。望着渐渐远去的锡林浩特市，我的心里五味杂陈。前几天和战友们重逢的喜悦、欢聚的热烈、离别的酸楚，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我对妻子和儿子说：“这次来锡盟的最大成果是收获了战友情谊。想不到团部撤销18年之后，400多名战友及家人能从祖国四面八方云集锡林浩特市重叙友情。”儿子说：“这次来，了却了你们多年的心愿。烤全羊吃了，马奶酒喝了，牛肉干、奶制品也买了，咱们今天是满载而归。”妻子说：“昨天上午，我们专程到锡张公路68公里处的柳兰沟，这一带的草原太美了，遍地都是鲜花，这最让我开心！但就是没能看到干枝梅。”干枝梅是我非常熟悉的名字，过去在机关下连队经常看到战士宿舍的酒瓶子里插着这种花。儿子说：“今天还早，车我慢点开，你俩注意观察道路两旁，争取能发现并采摘几枝作为留念，别让我妈留下遗憾。”

    怀揣着一丝希望，我和妻子睁大眼睛扫视着不断延伸的公路两侧，试图从茫茫原野发现干枝梅的踪迹。车上几次看似有，停下细瞧却为非。过了灰腾河一带，面前呈现的是沙窝子、盐碱地、戈壁滩，我的视觉开始疲劳。朦胧之中，妻子把我推醒：“你快看！地上那白花花的东西好像就是！”车停下，妻子急切地跑到近处探看，并大声叫喊：“找到啦！就是它！快下来！”我和儿子顿时来了精神，跑着下了路基。像是猛兽抓到猎物并不急于下口一样，我们没有马上采花，而是由远及近地扫视着眼前这梦幻般的画面，但见：在这片草不密也不绿、裸露的地面如斑秃的戈壁草原上，星罗棋布地点缀着一簇簇团状似的蓬松物，如朵朵白云落在地面，如情人席地打开雨伞，如庙会的棉花糖遮住双眼，真是令人陶醉！细看：干枝梅的根部呈朱红色，有几片似蒲公英的绿叶或干叶托地。枝干细密繁多，努力向上伸展。生长期的枝干呈绿色，而成熟后就逐渐变为淡褐色。花小如绿豆，花开五角形，花的初期呈紫色或粉红色，随着成熟变成白色，朵朵小花簇拥一起，交相辉映，如满天星斗。还没等我欣赏够，妻子就布置任务：“每人采一大把，挑大的和好看的，不要连根拔，留下根明年还会长新芽。”这东西不重体积大，挤压又怕掉碎花，我们细心地用报纸将它包裹好，再把它安放在汽车的后备箱里。

    晚上9点多，我们回到了京城的家。妻子顾不得一路的疲劳，急着先把那干枝梅抱上楼，找来剪子一枝枝修剪整齐，再搭配成若干等份用红毛线一束束扎好，选几个好看的花瓶洗净擦干将花插入其中，然后得意得把它摆放在屋里几个得体的地方。除了给女儿家、儿子家各一束外，还把一束在第二天早上特意送给了已故前任政委徐承钦的老伴金阿姨。

    自从干枝梅进了我的家，它就成了我家的一名成员。每天起床后、上班前，我总要看它几眼；下班后、睡觉前，我总要坐在它的跟前仔细地端详。好像它是一个值得研究的课题，好像它是一名可以交流的朋友，好像它是一首尚待解读的古诗。一个多月过去了，我陪伴着它，它陪伴着我，总觉得越看越耐看，越品越有味，还真向它学到不少东西。

    ——这花象征着坚强。干枝梅是北国特有的草木野生植物，生存力、生命力极强，其遗传因子就没有娇骄二气，从不嫌贫爱富，能耐戈壁荒原的瘠薄和干旱，能耐零下40多度的严寒，它咬定大地不放松，任凭风雨狂，不屈不挠昂首挺，铁骨铮铮枝傲霜。

    ——这花象征着奉献。干枝梅有一个特性：只开花，不结果。它只求奉献，不图回报，向大地吸收的水分最少，而向人间绽放的花朵最多。它总把最美好的色彩展现给世界，而不曾给自己留下一点果实。

    ——这花象征着永恒。俗话说：“花无百日红。”一般来说，鲜花采来不过半天就会打蔫，而干枝梅的鲜花和干花一样美丽，它永不凋谢，永不变色，永不枯萎，即使生命终结了，仍然清香环绕、魂魄不散。它永远笑容可掬，不会让人有“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惆怅。

    ——这花象征着和谐。你看，一朵碎花是那么的渺小，但每朵花儿都能摆在自己的位置，大家紧密地簇拥在一起，充分显示了兄弟的情谊、家庭的温馨、团结的力量，以此营造出一种自然、和谐、靓丽的风景线。

    ——这花象征着创新。植物的绿叶是进行光合作用的，那么干枝梅的枝干没有绿叶 ，它是怎样进行呼吸和光合作用的呢？这一点我浑然不知。它那独特的构造和特异功能实在令人惊叹！这是否也可看作是一种机制创新呢？还有，干枝梅是天然的“灭蝇花”，它能释放出一种诱惑苍蝇的物质，使苍蝇特别喜欢光顾此身，而一旦落到花上，便会很快死去，这是自然界的一种客观环保。

    ——这花象征着浪漫。干枝梅是一首写不完的诗，是一首唱不厌的歌。请看！有诗人这样描写：“不畏严寒不夸春，历经四季展赤心。冰雪袭来杆挺挺，寒风扫去花频频。酷署灼炽情不媚，残月摩挲意仍贞。玉骨冰肌豪情在，百种千花独数君。”“凭栏北望岁暮，朔风吹雪狂舞。可怜万花去，唯汝香魂傲骨。洁如，洁如，胜却人间无数。”请听！著名歌唱家蒋大为以他嘹亮的歌喉这样唱道：“干枝梅啊干枝梅，万花丛中你最美，荒山野岭扎下根。翘首迎春归。你没有迷人的色彩，你没有醉人的香味，枝干叶落花不落，送你美名干枝梅。干枝梅啊干枝梅，开在哨所多壮美，伴随战士来站岗，无私又无畏，你昂首冰雪中怒放，你粉色风沙里不退，枝干叶落花常在，花朵永盛赛红梅。”

    我爱干枝梅的平凡和内涵。它的美丽不是产生在你发现的那一瞬间，而是产生在你端详之中的发现。这真是：好看不过素打扮，个中风景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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