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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集结，只为那十五岁的少年
文/方华敏
2010年初冬的北京西客站，寒风瑟瑟，却又处处洋溢着温情。十五岁的少年小佩文因患急性髓系白血病，从湖北应城转至北京治疗，承载着佩文希望与寄愿的火车一会就到站了。
前来接站的有年过六旬的老兵，有刚刚退休的老兵，有亲历唐山大地震死里逃生的老兵，也有从繁忙的工作中抽时间特地赶来的老兵。他们组成了一个接待团，备有车辆、物品，他们不仅为小佩文联系好住院的床位，还为照顾小佩文的父母安排好了吃住行等。可谓考虑周全，亲恩浩荡。他们背起小佩文慢慢行走，轻轻放下，呵护有加。他们说：“这是在进行一场生命的接力呢。”原来，他们是通过《空六军战友网》得知小佩文境况而相聚于此的。他们是小佩文的父亲张义国的战友。说是战友，其实接站队伍里的那位年过六旬的老兵，她68年入伍时，张义国还没有出生呢。是啊，他们与小佩文一家素不相识！此时，轿车载着佩文向着解放军第307医院驶去。北京的天空变得蔚蓝了，风变得轻柔了，他们彼此的心情也在相同的美好祈愿里变得充实和明朗。那一天：2010年11月4日，那一月，原空军某部老兵们在离开部队多年以后为小佩文十五岁的生命再集结。
灾难，瞬间来袭。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协和医院“张佩文患急性髓系M2白血病”的确诊，让这个原本就困难的农村家庭雪上加霜。小佩文治疗白血病急需的60万大额费用背后的悲情和苦涩，是一个农村家庭所难以承受之痛。“救救我的孩子”是佩文妈妈的哭泣，是佩文爸爸的哽咽。为筹款挽救佩文的生命，张义国寄希望于《空六军战友网》和昔日的战友。小佩文这次顺利住进北京解放军307医院，就是在《空六军战友网》的老兵们提议和资助下完成的“生命接力”。
“救助佩文，真情相伴”----这是相聚在《空六军战友网》的老兵们近来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也是他们近来最忙碌的事情。他们为小佩文捐款、捐物，参加干细胞的配型；他们为筹款献技献策；他们为缓解小佩文的心理压力而倾注心血。他们用超越天下血脉之亲的人间深情，为张义国撑起一片天；他们用“爱，曾经素不相识”诠释了军人的品格和战友之情；他们用“无论在怎样的艰难困境中都要创造条件给予小佩文生的希望”的承诺而顽强的战斗着；“出现生命奇迹”“小佩文重返校园”是这些老兵的不懈努力和殷殷的期待。
（一）
《空六军战友网》站长付根利，退休前是某军区空军1125站站长、总工程师。他创办的《空六军战友网》不仅为全国各地的战友们搭建了交流平台，同时也记录了现实生活中许多温暖人心的故事。这次“救助小佩文行动”，他是最忙碌最辛苦的人之一。为筹集抢救佩文的医疗费，他最先行动。他在第一时间设立了捐款帐户，同时开辟专栏，放在网站首页，呼吁战友们踊跃捐助。
2010年10月中旬以来，他利用电话通知、手机短信、网上留言等形式，一心扑在小佩文的筹款上。他根据网上注册的战友资料，一天中发出上百条“呼吁捐款”的短信。他说，网站注册的战友不少，只要能够联系到6000名战友，每个人捐助一百元，小佩文就有希望了。他每天就这么不知疲倦的忙碌着发信息、接收信息、接听电话；忙着核对银行帐户上收到的捐款数额、名单、汇出银行、汇入银行等一一公布在“捐助清单“里；忙着及时把捐款转入佩文医疗帐户。他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电脑，看看佩文最新病况。他说，现在虽然退休了，但是心里永远没有脱下那身绿军装，军人的本色永远没有变。他是代表已经撤编的空六军的一代代一茬茬的军人在做这件事，那就要想尽办法努力做好。小佩文是空六军的后代，面对小佩文的生死，面对张义国为儿子医疗费用的举步维艰，作为张义国生死与共的战友，勇于承担困难帮助解决困难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与此同时，他还与夫人合写诗歌《空六的孩子不流泪》，为小佩文战胜疾病增强信心；他还在网上制作了“救助佩文”专栏，把捐助佩文、看望佩文的一幅幅温暖画面，一幕幕感人事迹，通过《空六军战友网》呈现在老兵们和善良人们的面前。截止2011年4月底，捐助人次700多人，捐助款项30万元。
（二）
雷锋的战友乔安山，是雷锋相关的作品里，最有空间和位置的人物。他对“战友”一词的理解比常人更为深刻。他在“救助小佩文”活动中表现的是最纯粹的爱和最宽厚的战友情。他从沈阳空六军老兵周晓东那里得知小佩文的境况以后，当即通过周晓东转来一封《致空六军战友的信》和1000元捐款，倡议“战友们积极行动起来，各尽绵薄之力，为张佩文治疗费捐款”，并声称“雷锋精神就在我们身边”，“如果说我和空六军的战友有缘，那也是雷锋之缘”。年过七旬的乔老，家庭生活条件并不宽裕，老两口每月的生活费不过2000元左右，但他毫不犹豫地慷慨捐助。他说：“1000元钱比起60万的额度虽然杯水车薪，但有爱就有希望”；“虽然离开了部队40多年，但是没有离开雷锋精神”。最难忘的是2010年11月13日，乔安山在石家庄雷锋小学作完报告后，直接乘火车赶往北京，会同在沈阳驻军某部服役，现担任沈阳军区雷锋纪念馆解说员而特地从沈阳赶来的孙女乔婷娇，一起前往北京解放军第307医院探望病中的小佩文。
寂静的医院，因乔老一行的到来，变得温情和别有意义，也给佩文一家带来惊喜和感动。“孩子，好好治疗。这点儿病没什么可怕的!等咱把病养好了，长大了，就去当飞行员!”乔安山本来是要安慰小佩文的，可话一出口，自己的眼圈却先红了。同行的乔婷娇立即把特地带来的雷锋纪念章亲手别在小佩文的被单上，说：“姐姐来看你了，只有树立信心，才能战胜病魔。等你养好了病，一定去雷锋纪念馆参观，我在沈阳等你……”她为佩文捐出了当月的津贴340元。她说，从爷爷那儿知道小佩文的境况以后，也很着急。这些天，看到那么多叔叔、阿姨在为小佩文捐款，她心里很感动。她是雷锋团的战士，也是小佩文的同代人，她希望这种爱也能在年轻一代延续。
生命宝贵，真情无价。小佩文的生命在爱心接力棒的传递中有了特殊的意义。乔老和他孙女的言行，留给佩文一生都为之感动的话语和感念不尽的恩情；也留给了老兵们种爱、言爱、传爱的风尚和雷锋的精神。这种精神就好比路旁的银杏树，它奉献果实却因了自身的芳香而温暖了路人还有整个的季节；又象冬日开在枝头的梅花，绽出甜蜜的气息，给人们带来生机和活力。
（三）
老兵中的史黎晴大姐，是战友们誉为“爱心大使”的人物。她就是在北京西客站接小佩文的那位年过六旬的奶奶级老兵。她为人热情本真。不仅语速快、走路快，尤其是那一身“酷”装扮在老兵队伍里也特别抢眼。她办事雷厉风行，周全而又细腻。为了准备小佩文到北京，她与另一位老兵党伟荣一起联系医院，在病床紧缺的情况下，经商议果断作出“哪怕先住走廊也要落实下来，治疗耽搁不得啊！”的决定；她为了佩文的父母往返医院方便，毅然在医院附近租了房子，她购买生活用品，添置被褥等等，一溜顺的把应该置办的全办妥帖，硬是为佩文他们在北京置起了一个家，同时，组织北京的同学、熟人、各地的战友为小佩文捐款。
佩文来解放军307医院一段时间了。治疗已经开始。但是他一直不肯讲话。悲观的情绪，难测的未知，一直笼罩着他，似跌进无底的冰河，更别说相互交流沟通了。这可把史黎晴急坏了，史黎晴面对佩文明净的额头，苍白的面庞，清澈的眼睛，便有了阵阵牵痛。无论是在暗夜里，还是清晨的梦醒后，她的心依旧牵挂着佩文。怎样才能带他走出心灵的沼泽？“一定要改变现状，要想办法让他变得从容坚强、开朗自信！”她先是请书法家以空六军全体老兵的名义，在红色的宣纸上写下了：“小佩文未来中国之脊梁”的横幅张贴于小佩文的病床墙头；然后她又把《空六军战友网》里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等写的鼓励佩文“战胜疾病，重回课堂”的文章和信件，下载复印成册送给佩文。她几乎是天天与党伟荣带着做好的菜、炖好的汤或轮流或同时去医院与佩文“套近乎”。“宝贝，给奶奶笑一个吧！”“宝贝：奶奶给你讲一个故事：你可知道那天在西客站接你，开车把你送到医院的那位老兵---陈丽行阿姨？她刚刚退休，她把她一个月的退休工资全部打入你的医疗帐户？你还记得那天特地赶来看望你并给予资助的徐同联奶奶、宋文育阿姨？还有全国各地那么多善良的人，他们都在帮助你啊！你要振作，要学会坚强！”“孩子，你的烧退了吧，你剃头了更精神和帅气了”。她们就这样一次次用本真和善良浸润和濡养小佩文的心灵，把他带进思想与情感的交流天地。由此慢慢地与他变得亲近，变得贴心。终于有一天，小佩文与她们说心里话了，给她们发手机信息了，向着她们绽开了久违的笑容了，可是这位奶奶级的老兵却哭了……
（四）
陈士民是老兵里被公认的才子和大忙人。他写得一手好文章，事业也是风生水起。他骨子里透着一股子军人的豪气，是那种划根火柴就能点燃的热血人物。他说他最近有两点担心：一是担心佩文的病情和医疗费用的缺口，二是代表战友们接过小佩文这“沉重的生命之棒”，他感觉到了肩上的责任重大。小佩文到北京这期间，他硬是从繁忙工作中挤出时间天天往医院跑。他认为：他就是小佩文在北京期间的内当家和主事的人。面对前来探望小佩文、捐助小佩文的老首长、军人、大学生以及善良的人们，他当然的成为了联络官。除了在医院安排、处理平时的迎来送往之外，还与沈阳的战友商议，怎样才能想办法按地区，由专人负责发动更多的战友参与到这个爱心队伍里来，筹款是大事。在这个非常时期，他忙工作、跑医院，辛苦并快乐着。
陈士民做的让小佩文最开心的事情，就是通过上大学的儿子，召集了一帮15岁的男女学生，每个人为佩文写一段鼓励他战胜疾病的话，并制作成了一本非常精美的“寄语册”。当佩文接过“寄语册”的时候，笑意写在了脸上。陈士民说，同龄人的文字更能够引起共鸣，产生良好的效果。更让佩文意外和感动的还在后面呢。前些日子里，陈士民又别出心裁地制作了一幅美妙的老鼠图，作为提前送给佩文的“生日贺卡”放在了他的枕边。那老鼠卡通图片活灵活现，寓意着美好的愿望。陈士民说，佩文与初来北京时相比变得坚强和从容了。是啊，那本寄语册，让小佩文更加懂得生命的意义；那张早到的老鼠图生日卡所包含的浓浓的爱意，在带给他开心一乐的同时也给他15岁年轮留下最深刻的印记。
陈士民在给战友们留言中写到：“相信我们每一个战友，如人在此地，身处其中，都能尽所能，倾其心，都会做得一如本真，一如出色。这个救助活动，纯化了爱心奉献行为，对我们本身也是一次新的‘提纯’”……
人们常常抱怨时代变了，现在热心人那么少，冷漠的人何其多。然而通过“救助小佩文”行动，不仅让人们重新审视了身边的人和事，也重拾了已经丢失而又珍贵的东西。以上只是“救助小佩文”行动中，现居北京的老兵们义举的部分花絮，除此还有军人后代的捐款，湖北、沈阳等地的老兵的援助以及全国各地的好心人的捐赠等也同样感人至深。《空六军战友网》里的捐款清单里挂着的一串串人名和数字，就象冬日的暖阳，映洒在小佩文的心里。它彰显出来的精神将融入小佩文的血脉永不淡忘，从而以坚强应对困难走向未来。
希望有一天，小佩文能出现在北京西客站。那是他康复后启程回湖北应城继续他的学业。在他与当初接站并陪伴他度过多少个难忘的日子的老兵们挥手道别的时候，天空弥漫的仍然是一片温情。那些早已在彼此心里种下的一颗颗爱的种子，从此繁花似的开满光阴的两岸......
此文（拟刊载《北方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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