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服务社
我们的学校是开放式的,没有大门。集体宿舍对面是一个军工厂的集体宿舍,基本都是年轻人。三区队住在一个单独的平房内。我们的教室是两个大车库改造而成,里面很空旷,属于夏暖冬凉型。一到冬天,教室后面会生上一个铁桶做成的大炉子,每个班轮流负责照看火炉,一到下课,大家都喜欢围在炉火旁边取暖。石家庄的冬天不时也会飘着雪花,我们在获鹿的山区里,冷风刺骨,到底是靠什么熬过漫长的冬天?在我们幼小的心灵里竟然没有一丝寒意?一定是军人的信念!一定是快乐的集体!一定是有队干部对我们的爱护!这所有的一切让孩子们只有快乐!没有寒冷!
教室外面是一条马路,马路对面就是农民的果园,后面我再专门去描述它!
出教室门往西行近一分钟(记忆中应该是西,也就是向上坡行进的方向,我暂且把它认定为西)就是一个服务社!那是满足我们日常需求的小店!
只有当兵之后,来到鹿泉,我才知道了服务社!不知道童年那支歌中的福利社是否和我们教室边的服务社是一个级别?!
“社”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公社!我没有去过农村,不知道农村是否也有服务社?(编者:当时农村叫合作社。当年我家门口就有一个)
印象中的服务社一面靠山,一面临街。里面很少有顾客。一到下课,女兵们会蜂拥而至,让小小的服务社热闹起来。服务社乡土气息浓厚,没有什么窗,昏昏暗暗,物品很匮乏,一些肥皂、洗衣服、牙膏、牙刷、卫生纸(那时好像还没有女士的专用品吧。——编者)摆放在里面。应该还有白糖之类吧,都不记得,因为那不是我们的必须品。服务社里会有一些饼干等食品,饼干不会太好吃,不然我会记得!更多时候我们只会用微薄的津贴(那时候我们女兵每个月7.5元津贴,男兵7元)购买日常用品类。服务社是我们满足一点点小欲望的场所,是女兵们享受自身所创造的价值的地方。一到发津贴的日子,服务社挤满了吵吵闹闹的女兵,捏到出汗的钞票不情愿的交到营业员的手上,换回来手纸、牙膏等等物品。有些忍不住的馋猫会买些蜜枣、瓜子(那时瓜仔好像都不多。——编者)、饼干等零食,津贴一下子就花光了。服务社的食品经常缺货,在女兵“断粮”的那些日子,看到服务社的蜜枣,点心,只能暗吞口水,一旦发了津贴,顷刻间就会将美食抢购一空!喜爱零食应该是女孩儿的天性。7.5元钱(其中还包括5毛钱的特殊津贴)!那是我们一个月的花销,要计划着、数落着、期盼着花!
美丽的15岁!美好的七块五!快乐的护训队!那是我们的青春!我们的人生!
(待续)
2012-12-2
(12)解剖课
我相信护五期的同学没有人会忘记解剖课,那是人生第一个新的尝试!
解剖室是在我们教室的一侧,很神秘。房间不大,一进门的最里面是一个浸泡尸体的水泥池,房子的正中间就是一个解剖台。扑鼻而来的福尔马林是用来浸泡尸体的,那种味道会让人反胃。
解剖课上的不多,毕竟我们只是护士。第一次上解剖课,鼓足勇气的小女兵排着队走进解剖室,难闻的药水味和着尸体味让大家不敢深呼吸。由于尸源紧张,一具尸体要反复使用,我们看到的已经是多次解剖的尸体了。尸体的一半皮肤保留完整,另一半就会露出肌肉组织,教员会在尸体上指出各个部位,各种组织让大家辨认。当所有人都站在尸体傍边时,恐惧感会消失,好奇心会兴起,胆子大的孩子还会拿起镊子一探究竟。不知道有多少伙伴是真正探索人体的奥秘?我想,更多人是带着莫名的兴奋,像看恐怖电影一样观看尸体。
胆子再大些!有些哗众取宠的姑娘去掀浸泡尸体的水泥池顶盖!那里面有尸体。战战兢兢的移步、犹犹豫豫的探头,忽然间散开!眼中一片惊恐,无论看到的、没看到的都会心跳加快,面色由白到红。
我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我无法想象一个泡在福尔马林中的“人”会是什么样子?我不愿意面对。
真的尸体终于见到了。那是一具男性流浪汉的尸体,护训队把尸体拉回来,进行福尔马林灌注。我们怀着好奇心来到解剖室。尸体被放在地上,一丝不挂,输液管连接着尸体。当真正面对一具陌生的尸体时,恐惧反到消失了,只是你不敢去触碰吧了。那种经历对十五六岁的女兵来说比较奇特,但置身其中时倒也觉得十分自然。我的女儿二十多岁了,至今还“嘛嘛、嘛嘛”的叫着,她没有我们的经历,如果重复一次,场景会如何?
再后来就去了石家庄白求恩医科大学的标本室参观。那里就是尸体的海洋。泡在玻璃仪器中的人体各部位,活灵活现。小到未成型的胎儿、大到耄耋老者,有睁大双眼的、有陷入昏睡状的,一个个目不暇接。你来不及恐怖,顾不上慌张,那里真正是知识的海洋。我们听了一场解剖教研室上的课,不是讲人体、而是讲尸体,讲如何独自面对尸体,如何处理废弃的尸体,如何克服恐惧、如何善待逝者。那是一堂生动的思想教育课!是克服恐惧,面对人生的德育课!
真正当上护士,从没有独自面对过尸体,我害怕逝去。看到过脑外伤的孩子,医生一按他的头部,鲜血喷射到墙上,也喷到医生的身上,我体内的鲜血也同这喷涌的血液在体内激荡;我看到过心脏手术后逝去的男孩儿,苍白的小脸宁静、安详,一家人紧紧抱着六岁的男孩儿,不要去太平间,只要把他带回家中与亲人再呆一个晚上!那时候的我早已同他的亲人一样泪流脸庞,装满哀伤!
知道了自己的工作对患者的意义,从医多年从不会偷懒,把满腔的热情都投入到全心全意的护理工作上。最终选择改行,是因为我实在不能面对太多的生离死别,无尽的哀伤。我无法面对死者,无法面对哀伤。我要开心的活,快乐的长!
回忆过去的历程,仿佛又经历一次漫长的成长,从痛苦中解脱,在回忆中释放心灵深处淡淡的忧伤,仿佛凤凰涅磐,又一次获得重生,又一次茁壮成长!
(待续)
2011-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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