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心语:想起小女
范建
引子
子夜深深,儿童节也已过去。孩子们玩得开心吗?令孩子们欢快的节日给他们留下了什么,给父母又留下怎样的岁月印痕?童真的年月,一件件刻骨铭心的美好记忆又如朵朵白云飘来。
一、舞动童心 跳起了“草原英雄小姐妹”
还是女儿幼儿园的年岁,在北京海淀实验小学,每年的儿童节的上午,都是在学校的欢庆的节目中度过的。粉嫩的脸蛋上涂着厚厚的胭脂红,穿着蒙古族的艳丽彩服,在悠扬的乐曲声中,跳着欢快的草原英雄小姐妹,她领着舞,躬腰前倾,踩着有节奏的达达马蹄声,跳着、旋转着。她要把城里孩子的祝福送到辽阔的大草原,她要把城里孩子的理想,送给草原小姐妹。就这样像模像样地认真地跳着跳着。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只有一丝不苟的认真劲儿。她的舞姿感染着老师和家长,更温暖着我的一颗童真的心。
二、炸雷响起 “你怎么笑得跟个鬼似的”
漆黑的六月之夜,一阵又一阵的电闪雷鸣伴着瓢泼大雨,像撕裂人的肢体一样恐怖。只能在多雨的南方听到的炸雷声,这一次却出现在北京。
炸雷声并没有转移四岁女儿在桌边安静地涂鸦的视线。妈妈没有下班,没有带伞。惊雷声中,我逗着她:“你在家呆会儿,我送伞去去就来。”她央求道,“我去,我去,我也要去给妈妈送伞。”我的心里禁不住一股暖流涌来。
走在漆黑夜中的泥泞中,粘湿的泥土吸着雨鞋,深一脚、浅一脚的。啪!又是一个炸雷。她并不害怕,也不见她躲闪。借着闪电,我清晰地看到,滂沱的大雨已顺着她的小脸流淌着。我爱怜地系好她雨衣脖颈上的纽扣,炸雷再次响起,为了炼她的胆量,在哗哗作响的雨声,我故意发出了一阵可怕的狞笑。只见她抬起了小脸,童稚般地发问,“爸爸,你怎么笑得跟个鬼似的。”狞笑,似乎伴着一阵的霹雳传得很远很远。她的小手紧紧地攥着我的食指,她没有哭,依然没有丝毫的惊慌。她,温顺地攥着我的手指,向着那座点着灯火的办公楼走去。
三、路上发问 “小卵子是怎么一回事呀”
那个春末的星期天下午,我从姥姥家带着五岁的女儿和她的表姐,来北京自然博物馆体验一次“科学之旅”。对于她俩来说,这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的世界。恐龙、大象、狮子、虎......那是和动物园不一样的标本。给人带来紧张和不安或许是尸体和标本。令我惊异的是,她并没有被这陌生给吓住。或许是童心无惧,姐俩嘻戏着、追逐着,打闹伴着一串串银玲般的笑声。
她俩终于消停了。女儿走到那个高高大大的玻璃柜前,她把可爱的小鼻子紧贴着玻璃,折射出她那只压扁了的变形鼻子。再也听不到嘻闹了,她完全换了个人儿似的,静静地看着、想着。这个裸体的男人和女人,怎么静静地躺在那儿不说话。还有,在透明的福尔马林液体中浸泡的五脏六腑,以及那被烟雾熏黑了的肺,那一根根发白的坚硬的骨骼和露着狰狞的骷髅。她没有一丝恐惧。她静默地看着这一切。她似乎已经习惯于这样的景色。她不去发问,但不问并不表明她没有疑问。这人体的世界是一个悬疑的大问号。
第二天上午,我骑车带着她回家。一路上只能听到喧闹街市的市声。当途经友谊医院的时候,女儿突然问:“爸爸,那个小卵子是怎么一回事呀?”她想起了什么,她发现了什么。
我蹬着脚下飞快的车轮,无言以对。
四、蒲公英飞 全神贯注向它追去
又到了穿裙子的月份,晴朗天气,蓝蓝天空飘着云朵,像在微笑。我带着女儿,来到北京玉渊潭公园。在一处僻静的绿草丛掩映的小径旁,一些黄色的小野花点缀在草丛中,她全神贯注,旁若无人,她的眼睛盯着那枝蒲公英,那么专注,认真。她在那儿摆弄着采下的蒲公英,还有那不知名字的路边小黄花。一点一点地从里到外轻轻地抚摸,摆弄。这些进入我眼帘的画面,也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我的相机。
我不知道她专注于蒲公英的动机来自于哪里。她想的是什么,是花的颜色,是花的形状,是花的身世,是花的无语。她看着,多么纯真,多么水灵。像若有所思。像轻轻耳语。蒲公英会不会给她幼小的心灵带来领悟?会不会给她的职业生涯带来启迪?会不会给她未来的人生道路作以提示。
忽然,蒲公英飞了起来,她站了起来,她向它追去。
五、看到所好 “你给我买‘玩意儿’”
五月的鲜花,开在女儿三岁的心灵上。童真的心,使她无忧无虑。
“我有一个金娃娃,金胳膊金腿金脚巴丫,有一天,我到河边去打水,丢了我的金娃娃。我哭我哭,我笑我笑,找到了我的金娃娃”。她和姐姐一起,在天坛公园的花丛里唱着跳着。似乎满园的游客都沉浸她俩的欢乐中。
玩累了,便走进祈年殿边上的一家小商店,那里面各式各样的天坛标志物的特色产品,以及各种小玩具,吸引了女儿的目光。她那还站不太稳的玩具似的的小小身材,在玻璃柜下与绒毛玩具一样高。她均匀地甩着两只小手臂,指着柜窗里的绒毛猴,几乎是命令的口气说,“爸爸,你给我买玩意。你给我买玩意。”那副说一不二的神态,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逗乐了。
“我们不要,家里有,听话。”这样的劝解似乎更加坚定了她的斗争信念。“不,我要,我就是要猴猴。你给我买,给我买玩意!”不能惯坏孩子毛病的意念,又一次坚定了我不再满足她的愿望的决心。她终于失望地大哭,小脸上的眼泪哗哗地流淌。当心酸的妥协就要击垮我的感情堤坝时,我用最后理智的坚忍沙包堵住了即将溃坍的防线。
在哭声中,我们回到了家。
后记
对一个已经在北京大学读大四的女儿来说,如今,她的童年成了久远的回响。
十多年过去,我没有时间带她去重温那些熟悉的景色。我不知道幼儿园里的节日舞还跳不跳;北京的炸雷天气还会不会重现;自然博物馆里的标本、人体还在不在;玉渊潭的草坪还是不是原先的模样;天坛里的商店还有没有。但我却在“六一”节这一天,听到或看到,女儿又活跃在北大舞蹈团的排练场,又急切地赶回来陪妈妈去看病;还用短信送来关爱:“爸爸,我今天回家看到你抽了好多烟,适当地抽一点儿没事,不要成习惯,稍微控制一下呵。”在我与妻子的重逢中,她会戏谑地开那种调皮而又亲热的玩笑;当她的“草坪研究”获了奖,她用电话给我传来的那份喜悦;她因埋头用功毁坏了电脑,多么渴盼一台新电脑的心情。
这,重又打开了我尘封了多年熟悉而又亲切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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