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误了一季就误了一年
范建
四月的北京,街道上、公园里都有桃花,在刚吐绿的枝条上红嘟嘟的,特别鲜艳,也非常好看。看是好看,但好看不好吃。
京城里的桃树基本上是一水儿的观赏树,一般不结果。偶尔结上一些青涩的小果,也是不能吃的。就像是城里的漂亮姐儿,像个细瓷花瓶,只能摆在台面上,让人家赏。真要讲照顾夫君,讲心里美呵,还数家里的糟糠。就像这平谷农村的桃花,平谷的桃花开得好看,桃子也好吃。
像这样的道理,在时尚的北京城也渐渐地被人领会。这些年,无论男女老少,每到赏桃花的季节,就一窝蜂地往平谷钻。直把这平谷哟,挤得不堪重负。
在桃花上做文章的也不少。城里的男人时兴包二奶,女人嘛也喜欢傍大款当小三儿。那没有实力的,也就找个一夜情什么的。于是,“桃花运”三个字也就渐渐走俏起来,成了红男绿女酒桌饭后戏谑玩笑的时髦词。“你老兄,这桃花运不错嘛,今天又换了一个呵。”“咱这桃花也不知怎么就插到了牛粪上。”看来,桃花给女人和男人带来的“运”就是不一样。
4月27号我们去北京平谷区农村采访,北京农业局的同志想稍带脚安排我们赏桃花。还是在4月初的那次采访就说好,在桃花盛期的 4月19日,相约来看是最好不过的时令。记者们也就很高兴这种忙里偷闲的放松式。
平谷是北京大桃的主产区,在全区的60万亩耕地中,大桃占了20万亩。这在全国也是少有的。平谷大桃的品种各种各样。名字起得也好听。还有那叫不上名儿的,一个赛一个。像六月天应市的庆丰、早艳;七月的京红、早凤玉,八月的大红桃、大久保、红不软,还有京玉、华玉、丰白和燕红;九十月份,天气凉了,那八月脆、晚蜜和中华寿桃一个个地都会给你带来爽气。当然,在北京,叫得最响的还数久保和蟠桃。
平谷的大桃好吃,肉质细密,味甜带香,咬上一口满口流水,那鲜甜的汁儿汪汪的,就像是喷泉一样儿。色泽也是白里透红或是红黄相间,像粉嫩孩子的脸蛋儿上打了胭脂一样。
北京的街头,只要打上“平谷大桃”,那价码就会吓你一跳!就这价儿,那北京的主儿,也不带眨眼的。敢情是那平谷大桃汪汪的汁儿诱人。吃大桃像是吃火锅里放上的一点罂粟壳,搅得你上瘾。
现在,大桃坐果八字还没有一撇儿。更别谈上市了。但看花,也是北京人的一大馋虫。没有大桃,这桃花也钩你的魂呢。满山遍野的桃花一开,香气扑鼻。红的,粉的,白的就迷住了眼睛。
北京农学院教授李华,是我读研究生时的同学。这些年,一直泡在平谷做大桃的课题,在平谷,种大桃的那些个乡里的一把好手,没有他不认识,就像个路路通一样。老同学见我,就要我给他吹,吹响了平谷大桃,他也有了业绩,在业界就叫得响,吃得开。那申请课题的银子就会哗哗地淌。于是,去年,他就是在大桃花开的最盛期带我去看。那一看,真叫一个壮观。方圆十几里,几乎是桃花的海洋。
记得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在天津当兵时,看过一部朝鲜电影叫《鲜花盛开的村庄》,那上面也是鲜花的海洋。可在平谷,桃花把我包围着,要比电影里大得多。这个时候,我就想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桃花运”。于是,鼻子就贪婪地吸着香气,身子也飘飘然起来。桃花的海洋一浪高过一浪,随着风儿飘来飘去,还真有点海浪的味道。回来后,我就记住李华说的那句话,在平谷看桃花的时令,即便是温差有变化,也不能错过这四月中下旬前后。
这一次,平谷搞农业的头头脑脑也是认准了这个理儿。说是4月19日来看准没问题。可是,因为记者们有事,也就把采访和看花的事推后了。万没想到,22日北京的一场大雨,把平谷的桃花洗刷得一干二净。
我们是27日去的平谷,把正事办完,便在山里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再也看不到那壮观的花海了。偶尔的晚熟桃花,凄迷地淡而寡味,稀稀拉拉地随风摇摆。像怨妇述说着哀怨一样。真有点雨打桃花花落泪,又是到了伤心处了。花是谢了,但北京农业局宋处长告诉说,它不影响坐果率。尽管是这样,我还是惋惜,真是“花开时节堪须摘,莫待无花空折枝”呵。千不该万不该错过这个花期的。
宋处是平谷人,他觉得花期并没有错过,只是没想到会来大雨,那大雨是桃花短命的原因。这句话像当头一棒击醒了我。事事难料,什么事儿都要宜早不宜晚。这不,这可怜的桃花,误了一季就是一年哪。到了明年,指不定又会发生什么事儿,能不能再看桃花不是运气,而是恰到好处的时令。可这时令,就像这搞对象一样,谁就把握得那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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