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又重阳
http://news.cnchu.com/jzwb/html/2011-10/09/node_69.htm
(刊登《荆州晚报》重阳专版)
文/方华敏
轻吟重阳,已是深秋。树叶随风轻扬,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然后无声地飘落,凝成我心中的片片忧伤。
往年,每到重阳节,我一早就会打电话给远在湖北的母亲:“今日是重阳节,您一定要吃银片糕啊!”然后,忙不迭迭地赶在上班前给公婆送去一束盛开的菊花,还有她喜欢吃的水果。
今又重阳,母亲及公婆都已离世,我在《九九女儿红》的曲子里缅想过去的往事,泪双行。
此时,白露为霜,重阳夜有了朴素和委婉的诗意。我在月光下,把《九九女儿红》带给的感伤,化为对以往重阳节快乐相聚的追忆和怀想。
公婆家住一楼,后院里的香樟和桂花点头相望,互为依存。重阳已见露有霜,留下诗经里的一抹寒气。然而,桂花徘徊缠绵,默默然想而不忍离去;香樟的叶黄中带红,斑斓妖艳而不忍凋零,就像公婆的头发,一根根的还是在光阴里染上了白霜。这一天,我一早就要去看望她老人家,像是重阳给我下了一道温柔的命令。当我踏过公婆门口的台阶,一眼就看见她静静地站在窗口,像是等候很久。她期盼的眼神、单薄的身影真的让我怜惜。我知道,她在等待重阳节这天儿女都回来,吃她亲手烙的菜肉饼。那些个薄薄脆脆的烙饼,不知浓缩了多少她对儿女的深深爱恋和情感。
江南旧俗,重阳节吃糕、做饼。糕与高谐音,应景就好。而做饼却十分考究。首先是和面一定要有功夫;面揉的要劲道;擀出来的皮子要比饺子皮大三倍,而且薄还要有弹性;陷子就更加精细:精肉剁碎,青菜从开水里捞过,挤去水分切碎,然后与多种作料相拌,同时还要掌握菜、肉、作料的比例,最后放点麻油在馅子里。和面、拌馅子是技术活,公婆亲手调制。擀皮、包饼技术含量不是太高,只要不破就为合格,一般由我来做。临了便是由公婆亲自烘烤。烘烤的火候一般人很难掌握好,也有真正玄妙在其中。只见她老人家用手边按边烘烤边旋转,并时不时地调整火头的大小。经过她烘烤的饼既薄又脆,口味香酥,面向好看,像是一件艺术品,现在想起来还觉得特别神奇呢。
只有香如故。嗯,我是在说后院的桂花吧。一朵桂花只能开4-5天,公婆其时把那些桂花采下,一层糖一层桂花,那就是金凤玉露了。重阳那天,热闹喧腾,一家人其乐融融,用桂花糖包汤圆,和着饼香弥漫开来,荡漾的是江南的富贵气息。这气息,公婆说有天长地久的安稳呢。
直至今日,我似乎还能闻到烙饼、桂花糖的香甜,还能听到公婆难懂的常州话---软软吴语,细糯温婉,真实的,悠远的,从记忆里一个温软的折角抚平过来,化作一种难以言喻的感伤,我想,天下的儿女,有谁能把母亲曾经给予的温暖细细收藏?又有谁能把无情岁月的风霜从容阻挡?
后院的桂树与香樟相看两不厌。只是主人已不在。露水水晶般的滴在我脸上,分明就是伤心的眼泪呀。从此公婆期盼重阳的眼神深深的烙在我心上,经历多少时日都不会褪去。
轻吟重阳,母亲在我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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