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人大会议在省城最大的宾馆召开,明子被点名抽调到会议参加简报组的工作。这是他转业以后,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工作。他被分配在工交组,参加工交组的小组讨论会,并负责把小组会上的各个重要发言整理出来,编写成会议简报,发到会议上,给各位会议代表参阅。会议简报要求主题突出,内容扼要,语言简明。参加简报组的,都是省政府各个所属部门的“笔杆子”,大都是一些写作老手,只有明子是新手。他是省政府办公厅点名要他参加的。明子的文章经常在省市报刊甚至《人民日报》发表,已经引起上级机关的关注,认为这是一个新来的“笔杆子”。其实,写作,对于明子来说,并不生疏。会议简报写作,和新闻消息写作,其要求大致相通,对于明子来说也不难。他在简报组编写的会议简报,基本都被大会秘书组采用。由于他独特的观察视角,新颖的写作手法,以及简明的语言文字风格,所编写的简报被大会秘书组多次表扬。一次,一位主管工业的副省长看到一份明子写作的会议简报,还专门打电话到秘书组表扬,希望多看到这样简明生动的简报。这让明子周围众多写手对他刮目相看,知道这位年轻人的写作功底不在人下。
整个会议开得时间很长,按照会议议程,差不多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真是共产党会多啊!但是政府好像有的是钱。偌大的会议,所有代表的接待、用车、食宿等等会务上的事情,全部由会议的会务组负责安排。光吃饭的餐厅就好几个大餐厅,一个餐厅同时可提供几百上千人用餐。用餐也是大排场,十个人一桌,凑足十个人就开吃。一桌六菜一汤,大鱼大肉少不了。这在当时居民供应猪肉还凭票的情况下,着实让刚刚转业到地方的明子吃惊。不吃白不吃啊,谁都不傻啊,当然放开肚皮吃啊!明子心想,共产党的干部肚皮大,恐怕和这种大吃大喝风不无关系。
虽然在开会,明子关心的还是丽娜。他每天都要来到这个小屋,给阳台的花浇水。说是浇花,其实,他是借在小屋的机会,亲身再重温一下先前来小屋的那种感觉和气氛。
一段时间以来,他几乎天天晚上来到这个小屋,成了这间小屋唯一也是必到的客人,以致按部就班,成了规律。每天晚上,母女俩都会在这小屋里等待他的到来,只要一天不来,母女俩就会奇怪,丽娜就会问妈妈:怎么小秦今晚没来?明子如果不来,母女俩就闷声不响地坐那看电视。而只要明子一来,小屋就似乎立刻充满生气和激情,象注射了吗啡一样,马上就神气活现起来。
明子又躺在了这里,躺在了这小屋的床上,躺在了那天丽娜躺倒的床上。那天,他吻了她,她也吻了他。那个吻,是那样深,让他透不过气。他从来没有这样吻过,不管是和红征,还是和妻子。
他不曾知道,吻,可以这样地深,这样地深沉,深不可测。那嘴,那唇,那舌,可以那样随意,那样随心,那样随兴,那样随性。
他也不曾知道,吻,可以这样地神,这样地神秘。居然可以鬼使神差般地使她无力地摊倒,摊到在他身边,摊到在他身上。他扶着她,他托着她,他抱着她,他感到她的颤抖,那触电一般的颤抖,不可自制的颤抖。
半天半天,她才平静下来,他才控制了自己。
她坐了起来,喝了一口他递过的水:“我是不是太没用了。”她在说刚才自己被他亲吻得颤抖起来。
他其实很高兴她这样颤抖,说明他男性的源动力如此之强,强到他还没有启动,她就被击倒了。他坐回到她身边:“哪里,那正好说明太有用了。”
她平静了许多。她不再说话了。她放下了水杯。
吻,深深的吻,在继续,在持续,在连续······
临了,她还在重复着:“我不要走!我不要走!”
明子也重复着:“不走就好!不走就好!”
吻,深深的吻,印在嘴唇,印在心间。
广州。三元里。繁华的街头。秋天的广州依然和夏天差不多,街上人们都穿着各式夏衣,女性则是短裙短裤,不时有人打着遮阳伞。
一对同胞姐妹打着遮阳伞在前面走着。一个瘦长的男青年在后面跟着。男青年手里拿着装着各种时装的大包小包,他的头都被埋没在包堆里,挣扎了半天才看清前面的路。
陈士奇到广州都七、八天了,丽娜就不让他碰她,也不和他说话,每天就是上街、上街、上街,采买、采买、采买。他每天无奈地跟着她们到街上,进这个商店,出那个商店,丽娜挑好东西,他付款。他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他问妈妈,妈妈说:不知道,大概是有气吧?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有气?拿钱出气?后来,他大概也明白了一些:是怕我没有钱吧?于是,他也什么都不说,丽娜买什么,他就只管付钱。妈妈问他,这样不是把你的钱都花光了吗?他说:不要紧,让她花。
丽娜是有气。她大把地花钱,她想气他,他如果生气,她就和他闹,直闹得不可开交。可是他不生气,怎么花钱,他也不生气,一点也不生气。
丽娜是有气。其实,她气的不是他,她气的是自己。自己年轻,自己无知,自己冲动,自己盲目。匆匆忙忙地结婚,想找个有钱人,有钱又怎么样?现在天天这样花钱,时装买了几十套,戒指、项链买了好些个,怎么样呢?她一样不开心,她一点也不开心。她终于明白,钱能买到婚姻,钱买不到爱情;有钱可以挥霍,有钱不可以幸福。她终于明白,她要的不是钱,她要的是爱;她终于明白,她要的不是他,她要的是他。
他怎么那样吸引她?是钱吗?他并没有钱。他没有给她买过衣服,他没有送她什么礼物,他甚至没有请她吃过饭,但是他却强烈地吸引着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是什么吸引了她?他能给她她想要的。她想学习服装设计,他能给她铺路,在他帮助下她能成功,她能看到希望。她和他在一起,她的确很快乐。他吻她,她颤抖,那是她的心在颤抖,她的心在颤动!
和士奇亲吻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从来不会颤抖,从来不会。和士奇做爱也没有任何快感,只是机械地,任务般地进行。不知道和明子做爱会是怎样一种感觉?那天,他要;但是,她怕。她怕妈妈回来。她只让他吻她,抚摸她,没让他进一步。她不知道这进一步将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会不会很奇特?会不会很快乐?会不会很幸福?
她和士奇做爱没有什么快感,她只记得那是很痛的感觉。一年没有见面了,没有那种冲动。她这次没有让他碰她。她让他睡隔壁,她和妈妈睡。晚上当士奇无可奈何地到隔壁房去睡的时候,妈妈都很同情这个香港女婿,但是女儿的脾气妈妈也知道,妈妈也无可奈何。
一个星期下来,妈妈都看不惯了。终于,妈妈说话了:“丽娜,你不能这样,这是你选择的婚姻,你就得认了,你得认命。士奇为你该做的都做了,该买的都买了,你还要怎样呢?你至少要尽到一个妻子的责任,让丈夫······”她突然打住了,她说这个话的时候,自己底气也不足。其实她知道自己的女儿,知道女儿和她是一样的。不喜欢的人不肯让他碰,就象当年的她。但是,她还是把话说完了:“你总不能让士奇来一趟广州,就这样回香港吧?”妈妈对这桩婚事还是满意的,不管怎么说,他是香港的,不管怎么说,他花了很多钱。妈妈不希望女儿和她一样,在婚姻上再有个什么闪失,再走和她一样的老路。
在母亲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最后一晚,丽娜同意了,同意了他和她睡。母亲到隔壁,女婿进去了。
这个可怜的丈夫,临了最后一晚才有了和妻子亲近的机会。
他去开灯。
“别开灯!”
他去脱她的衣服。
“我自己来!”
一切黑咕隆咚,一切闷声不响,一切按部就班,一切索然无味。
男性瘦弱的身体,在女性丰满的身体上,做着机械的活塞运动。他感到满足,她麻木不仁。那双手,在不停地摸索,摸索着柔软的面团,可是在这双手下,面团却不生受。那张嘴,在胡乱地亲吻,胡子扎在她嘴唇上,令她烦恼,喷出的口气,更是让她恶心。
活塞仍在机械地运动,黑暗中,她的眼角,一颗泪珠,渗了出来,慢慢地,滴在了枕头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