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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枫叶流丹
----原雷达33团南京战友会随感
文/方华敏
每到深秋，一个人行走南京的大街小巷，总能见到征兵的大红横幅醒目地挂着，好似秋日之约，风轻云淡。然而,那份心动和欣喜却只属于那些花样年华和即将告别家乡奔赴军营的新兵。转身抬头便看见枫叶如火，热烈奔放。它点燃秋天，昭示收获季节来临。我以为，这个季节生长于大地的最为绚烂的植物——红枫，该是献给那些曾经的军人和相聚南京的原雷达33团的战友的吧？
还记得30年前吗？也是这个时节，他们在红枫掩映的盈盈笑脸里，告别南京，前往锡盟；30年后的今天再相聚，枫树青绿的叶影已转为殷切地灿红，然而，在它的脉络里却是隐藏了太多他们对草原最深层的爱和永远的怀念。
是啊，三十年岁月，沧海桑田。锡盟——人生的起点，在那里所经历的一切足以决定他们一生的性格、气质，在人生的道路上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今天，雷达33团南京籍战友，没有“倦卧江南、独享风物”，而是在深秋美丽的风日之下，在红枫醉眠的月夜里，用心观赏那些隔岸的风景，深深地把那些感念的日子想起，把锡盟艰难困苦、幸福快乐深深嵌入他们生命的褶皱，并在人生的路上，留下长长的缅怀。他们精心策划，缜密安排，用两年一次的别样聚会形式，荡开与会每个人的心扉，以此纪念锡盟的难忘岁月，以此回报那些爱他们如兄、疼他们如父的首长，以此答谢那些生死相依的战友……
付根利站长来了，朱毅技师来了,徐忠民秘书长来了,胡胜华、史黎晴两位大姐来了，33团老兵、军部1125赵锋站长来了，军直李二林和孙秘书来了，炮二师的战友代表也来了。我和民义、蔡晓华等徜徉其中，不知不觉地融入其中，感到自己就是雷达33团的一员，并随着他们一同走进锡盟生活的场景、片段，喜着他们心里的喜悦，疼着他们心里的疼痛，就像手边一杯暖暖的茶，桌上一壶醇醇的酒，承接着浓浓的情和弥久的香。
也或者，今日的圆融是相聚于此的每个人心里一直期盼的相逢和温情吧，犹如金陵的红枫，永远属于这个季节，属于这些人，属于这颗心。见过胜华、黎晴大姐，虽是初相遇，总觉得是熟稔到了无法言说，就像自己衣服上的线脚，既有的经纬格式一样，注定就这样相遇于此，就这样相牵一世。我对自己说，人生能有这样的际遇，真是无限之美意。
战友会在“战友，战友亲如兄弟……”的歌声里拉开帷幕。
透过灯光和袅袅轻雾，斑驳的影在透视墙上浮动，婆娑细碎淡于悠远的时光中，好似蒙古长调的怀旧曲子缓缓奏起。建明热情洋溢的祝辞，付站长深情款款的话语和代表徐同联主任献上的精美祝词，毛世威的激情演唱，徐斌的倾情吟诵......浅浅薄醉在他们的脸上漾起幸福，如涟漪般徐徐舒展；他们朗朗的笑声、美妙的歌声，飘过廊前的枫树传开去，化作浓浓的情韵，把感恩藏匿于心间。此时军人的本真穿过他们的灵魂，每一寸肌肤都渗透锡盟的记忆。是的，他们眼里永远留有草原的豪放，锡林郭勒盟的苍茫；他们身上永远具有锡盟赋予的驰骋沙场的品格，旷达里含着的儒雅和对社会的思考以及对时代的担当。具象、记忆，在感知和捕捉中，画面定格下的战友会，不是怀旧，而是回溯精神之源，探寻生命之根；是深深地感知，细微地珍藏；所谓青春的苦涩、特殊的经历早已变为现实的背景若隐若现，蓦然回首间，才发现锡盟离他们是如此之近。
情之所至，一往而深。思绪载着他们重返过去的日子——1982年之冬。江南依然枫叶如花，然而锡盟却已是呼风卷雾。同时迎接他们的还有远自天宇飘絮而归的来客。再看白雪覆盖下的敖包山、锡林河、青格利湖，纤尘不染，仪态万千。他们把从未感受过的酷寒悄然浸入全身，融进一种迷离的恍惚，在这个无语之冬，完成了一个军人的蜕变，真是刻骨铭心。他们说，这冰雪啊，分明是在练就雷达兵的品格和气度啊！雪在春风里渐渐消融，它以一种无声的奉献和慈母般的给予回馈大地。四方山下芳草青青优美翻动充满绿意。此时，青格利的湖冰已慢慢化开，放散着碎银般的光华，那辆油罐车亲吻缓缓流动的清泉，载着生命之水给四方山送来春意和润泽。“滴水贵如油”的情结汩汩溢出，早已化为清澈的甘露，醇美、奢侈和珍爱有加，水的灵秀之气也永远蕴含在他们的血液之中。夏日的草原，一年中最美的时节，蒲公英带来远方亲人的呼唤，连队的羊群散落在小南山下，可爱的他们在牧人、军人的不同角色里转换，把“美丽的草原我的家”在心中默默哼唱。阳光下，对着四方山雷达站眺望，台阶两旁的“扎根边防，艰苦创业”的字迹更显活力，上山的100多层青石台阶也变得秀奇而富有诗意；他们轻快攀上阵地，只见雷达天线、工作车、油机房正用深邃的目光久久与之对视，神秘、庄重。遥望天际线上那一弧银白，宁静淡远，没有喧哗的光，像至纯至圣的梦影载着他们的思念飘向远方。这一切，让他们感到了北国冬日之雪的晶莹和夏日之雨的丰沛，这个花雨时节流经他们的生命，让他们享受到只有军人才有的恩泽，感受到只有雷达兵才有的丰实和饱满。然而，有谁知道他们是如何抗拒恶劣的生存环境，用顽强的意志擎起头顶上的蓝天，昂首傲立于四方山呢？在这一平方公里的山上，虽然没有可以炫耀的绿色，但它却捧出炫目的金秋，流溢着动人的光彩，而又有谁知道战斗在这里的军人是如何克服艰难困苦，熟练掌握雷达型号及其性能，深刻认识千里眼用无形天网保障国家安全的重要意义,用实际行动完成一个雷达兵肩负的责任和历史使命？又有谁知道他们用不变的信念和追求，实现“艰苦奋斗为人民，保卫边疆献青春”的理想？！
“鸟鸣几日春已过，秋风又扫落叶空。”光阴从生命的两岸掠过，但是一切都不曾改变。是的，他们没有变。他们曾经一起走过从前，他们又一起回到从前。今日的场景，只有文字、镁光灯、美酒、香茗才能留住这样一个如此华丽的场面和温馨世界。是啊，他们相逢于深秋枫叶如花的时节，他们相依、相随，不需要任何形式来映衬，只要随手端起一杯酒，摘下一片叶，一个微笑，一首歌，一个会意的眼神，那些芬芳便氤氲开来，此刻感动、温暖的除了心，还有日后可以拾起的那份沉淀。
也许，他们会在涌动的一脉锡盟情里走向岁月深处，也许他们或为人生的信风所推动奔波于驿站，一度疏远了锡盟的灯火，但是他们的人生无论繁华，还是凋敝，锡林郭勒盟都是他们永远的精神家园，是唯一不被时间遮蔽的背影令他们久久回望；就像晴日晨雾里飘在敖包山边的一抹黛青，永远是他们心中最真实的草原芳草青青；也像夕阳下锡林河倒影里的那道朦胧神秘的金紫，依旧默默地无怨无悔地守候；更像挂满深秋的红叶，包容了春的妖娆，夏的热烈，也承受了风刀霜剑的峻厉，我想，这不就是他们绚烂与平淡、顺畅和蹉跌的七色人生的象征吗？
聚会曲终，人不散。
在此，我用文字记录我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然而，文字总是很难达意，尤其是这样的情浓深处，写到底层和终点，有“好景不再”的遗憾，那些写不尽的感感念念，还是把它安然存在心里的好。我知道，以回首的方式重温渐行渐远的过往，恰似“最是沧桑起感伤”。
在那个枫叶流丹的月夜，我沿着蜿蜒的街道，试着寻找一条回到从前的路，拨开悠悠时光，望见一个个如花的年月，细细碎碎，却如草原碎落的花瓣，明晃晃的洒落，轻轻触摸，是那么真实。我把微凉的风，随意飘散的尘，都汇成心事，一天一地的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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