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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窝是名贵补品,被称为“珍馐”、“圣药”。然而,有媒体曝光称燕窝价高却不一定安全,许多“血燕”都是在小作坊里熏制、染色、伪造而成的,其亚硝酸盐检出率极高。青岛在售的燕窝质量如何呢?近日,记者从青岛市场上随机采购了5份燕窝,并送到质监部门检测其亚硝酸盐含量,结果5份送检的燕窝样品中, 便有2份检出大量的亚硝酸盐,最高达到482.5毫克/千克。
然而,当记者拿着这样一份“惊人”的检验报告请求质监、工商等执法部门给予查处时,却一个也没“请”动。到底是什么绊住了执法部门的脚?花费2000多元得出的检测报告就只能是废纸一张?
随机采购数份燕窝样品
3月8日,抚顺路批发市场,记者来到“新干调”表示想买少量燕窝,老板娘从一个没有任何包装的玻璃瓶中拿出一片,直接放在电子秤上称重。“8克,一斤燕窝8000元,8克就是128块,我们这里的燕窝都是超市里买的,没问题。”老板娘说道。记者要求便宜到100元,老板娘当即同意。当问到燕窝的产地是哪里时,老板娘含糊说道是南方的货。
记者又来到南山市场附近,到桑梓路一家名为“干海产品超市”买血燕窝,老板从冷柜里拿出一盒简易塑料盒包装的燕窝,这些燕窝颜色赤红,闻起来带有一股鱼腥味,从中取出一片往电子秤上一称是5克,“我们这里一斤8800元,给你便宜算一斤8500元,5克就是85元。”
记者观察到,在这条路上有许多这样卖海参鲍翅燕窝的门头,几乎是一家邻着一家。走不远记者又进了一家名为“御膳源”的店铺,当被问到是否有血燕窝时,老板娘赶忙说有,并询问要什么品种,说着从冷柜里拿出一盒散卖的血燕窝,一盒白燕窝,拿出其中一片递给记者,燕窝摸起来感觉比较粗糙干硬,一称重是5克,“我们的血燕窝现在很便宜,5300元一斤,这个白燕窝6000元一斤。”老板娘说。“血燕窝的营养价值更高,怎么比白燕窝便宜?” 记者说出自己的疑惑。“白燕窝的品质更高。”对此老板娘含糊其辞,“都是印尼来的货,血燕5克,给我50块钱行了,白燕窝15克,180块。”
血燕窝亚硝酸盐含量高
记者又到苏门至品燕窝专卖店购买了一份白燕窝,最后拿着买到的5份燕窝到青岛市产品质量监督检验所申请检验。将5份样品做好标记,委托检测5份样品中的亚硝酸盐含量。
记者算了一下,检验一次亚硝酸盐含量180元,检验5份燕窝就是900元;做一次淀粉检验要200元,做这5份燕窝的检测总共要花费1100元。
一个星期后,记者拿到了检验报告,检测结果显示:购于南山市场“御膳源”的血燕窝中亚硝酸盐含量为477.7mg/kg,其白燕 窝并未检测出含有亚硝酸盐;购于南山市场“干海产品超市”的血燕窝中亚硝酸盐含量为482.5mg/kg;购于抚顺路批发市场“新干调”的白燕窝并未检测 出含有淀粉和亚硝酸盐;苏门至品白燕窝并未检测出亚硝酸盐。
“没有国标就无执法依据”
3月14日,当记者拿到5份燕窝样品的检测报告时,满心以为已经“证据在握”了。两份血燕窝中亚硝酸盐如此高含量,似乎足够让执法部门来查处了。然而,事情并非如此。
当天,记者带着5份检测报告首先找到了直接管辖采购所在地的市北工商分局,该局执法人员看了检验报告后表示,“检验报告中只标注 了燕窝亚硝酸盐含量的测得数值,并没有对燕窝下‘合格’还是‘不合格’的定论,而工商部门要执法,必须在看到质监部门的‘不合格’结论后 ,才能依据结论对不合格产品进行执法查处。”
那么,质监局出具的检测报告为何只有数据没有结论呢?对此,记者再次联系到了负责该组燕窝检测的主检人员。主检人员对此解释称, “直到目前,关于燕窝中亚硝酸盐的含量,国家始终没有出具一个可以参照的标准限值。在没有国标的情况下,我们不能下这个定论,说受检产品是否合格。”
4月1日,记者带着5份检验报告来到青岛市工商局食安处,该处一位有关负责人同样称,“燕窝的亚硝酸盐含量没有国标,就等于没有执法依据,不能执法查处。”
随后,该负责人登录工商系统内部网站搜索了所有与燕窝有关的法规,对于其亚硝酸盐含量,确实没有任何明文规定。
2000元检验报告成废纸
根据质监 、工商部门的说法,记者继续查阅了相关资料,发现关于燕窝中的亚硝酸盐含量,在2012年的4月份,曾有轰动一时的问题“血燕”风波。事件起因是在马来西 亚进口的“血燕”中检出高含量亚硝酸盐,暴露出了燕窝中亚硝酸盐含量安全标准的缺失。随后,卫生部公布了燕窝中亚硝酸盐临时限量标准,规定“生产经营和进 口食用燕窝,其亚硝酸盐应当小于等于30毫克/千克,相当于肉制品允许的残留限量。”
据介绍,国内专家评估认为,在食用燕窝亚硝酸盐含量小于等于30毫克/千克情况下,按照较高消费量8克/天计算,人体亚硝酸盐暴 露量风险低,所以将“小于等于30毫克/千克”作为临时限量。“但那也只是个临时限量,没有上升为标准,不能作为执法依据。”青岛市工商局食安处该负责人 表示。
质监局承接本次燕窝检测的主检人员也表示 ,“如果拿着卫生部这个通知来找我们,我们只能改成‘不符合通知要求’,但是绝对不能说该产品‘不合格’。”
连日来,记者从采购、送检、出报告 、找相关执法部门,近一个月的时间,对检出高亚硝酸盐含量的在售燕窝始终没有职能部门出面执法。算上购买样品的费用,共花费2000多元做出的检测报告,最终沦为废纸一张。
食品安全执法缺把“尺子”
明明检出了在售血燕中含有大量的亚硝酸盐,而且亚硝酸盐对人体危害极大,能引发中毒甚至死亡,为什么执法部门就是“请”不动呢?到底是什么绊住了执法部门的脚?
“作为流通领域的监管部门,我们对此也非常困惑。这种事情遇到过很多,有的消费者会抱怨我们不执法、不作为,其实执法不是大家想 的那么简单,出动执法必须有法可依、有据可查,亚硝酸盐在燕窝中的检出量确实高,报告在此,你我都能看得见,但缺少国标这把‘尺子’,无法判定它是超标、 不合格、违法,执法‘师出无名’啊。”青岛市工商局食安处的负责人向记者感叹,由于缺少国标,很多食品问题的执法都陷入困境。
这位负责人继续分析说,没有国家标准还带来一个困惑,就是由于未对燕窝中亚硝酸盐制定一个限量值,就算检测出了,也很难判断是否是人为添加。“比如亚硝酸盐、甲醛等,在大自然中本来就存在,也就是有‘本底’,那么燕窝里的亚硝酸盐到底是本底值还是添加进去的?超过多少可以视为人为 添加?现在都没有标准。”
如此看来,消费者购买燕窝,检测出亚硝酸盐含量高,还真就没人管了?工商部门表示 ,唯一的方法就是打官司,带着检测报告到法院提起诉讼,法院召集专家通过研究检测报告做出判断燕窝是否合格,认定不合格后判定商家向消费者给予10倍购买金额的赔偿。
这个程序下来,付出的费用可比血燕贵得多,更重要的是,时间和精力耗不起。
“花钱买了,花钱测了,再花钱打官司,最后得到的赔偿还不够检测费,实在不划算 ,谁来算算这个账都会选择放弃的。”曾把燕窝当做补品的市民周先生接受采访时,道出了自己的“困惑”。
若无“尺”,法亦难行
“482.5毫克/千克”,看到这个检测结果的一刹那,记者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这么高的亚硝酸盐检出量,实在有违血燕“上等名贵补品”的身份。
白纸黑字,证据凿凿,可递给执法部门时,一句“缺失国标”,英雄气短。
采访过程中,记者不禁想起了央视刚刚曝光的“含糖海参”事件。3月19日,青岛水产市场的海参被针孔摄像机搬上了曝光大屏幕,3 月22日,青岛市工商局发布情况说明,称导致海参市场混乱的主要原因是“没有强制性国家标准”,在实施的行业性标准只是推荐使用,仅规定了“除食盐碘盐之外不 允许使用其他食品添加剂,而蔗糖到底算不算食品添加剂,也没有国家标准”。
因为“没有国家标准”,媒体曝光的食品问题除了引起一片哗然之外,没有改变;因为“没有国家标准”,记者检出“血燕”含有大量亚硝酸盐除了换来一纸检验书外,没有执法。食品安全执法,都因少了一把国标做“尺子”,只成妄想。
海参之于糖,燕窝之于亚硝酸盐 ,干海货之于甲醛……究竟还有多少食品无“尺”?消费者究竟还要为食品安全受多少惊?《食品安全法》看上去是安全可靠的,可是无“尺”,法亦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