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素有长江九曲回肠之称,美丽富庶的荆江大地生长着大片的油菜,农历二月便是盛花期。它明丽的光袭过乡间一座座白墙黛瓦的房屋,直染到一片金黄;它层层叠叠,与绿的麦、翠的草、红的花相映,显得春意盎然;它的气息浓烈且醉人,是我离开故乡后最怀念的一道亮丽风景。
我现居住的江南,油菜花开比故乡迟一个月。每年其时,我都祈盼双休是朗朗晴日,更是渴望在太阳初升之时赶到离南京70公里的高淳桠溪,完成一年一度的心与蕊约。
桠溪与著名的固城湖相倚相邻,整日里吐纳着湖水的云雾,总是泛着氤氲的鲜活。然而到了农历三月,仿佛一夜之间,春天就被油菜花推向了高潮。当它小小的花瓣绽放,妖娆热烈,摄人魂魄之时,我早已迫不及待推开车门,走向田野,油菜花的清香就这样轻轻飘来。我双手怜惜的呵护并俯身深深地亲吻,嗯,流光溢彩,享受其中,沉醉其中,欢乐其中……
我想植油菜花于心间,我想与它长时间的对望和温柔地交流。然而,一年一度的相见却是如此的短暂。我在盼望它怒放的同时已在怜惜它的凋零,我感伤它在几天后就静静地褪去花容,从花季少女变成了成熟的妇人。然而,油菜花却无忧心韶华短暂,只将生命交付给乡间素朴的春光。我终于明白,油菜花也好,田梗边的青草也罢,只要它对生命的过程留有温软的记忆就很好。不管是人生还是植物的生命,美丽的时辰给予,就是最欢畅的惊喜,贪恋美的心哪能满足。人们常说花开烂漫之日,就是美丽的终结之时,这也许就是我钟爱油菜花的缘故吧。
油菜花明朗细碎的瓣落在岁月的梯田上,我的眼前掠过的是故乡的那一片清丽的黄和我年轻的脸,还有漂亮的长长发辫;我提着竹篓,奔跑在开满油菜花的田野里,我是在采白艳的荠菜花,间或摘些鲜嫩的枸杞头吧?那油菜花黄黄的花粉落在我的身上,甜甜的幸福也落在我的心里。那时候,油菜花随季节而至,花事盛时,观花的节日随风就飘然而来。哪像今天,要盘算休息天的日子,还要上网查看天气呢?
记得那一年,我在故乡的油菜地里穿行,忘情地恋着油菜花的美丽。外婆说,丫头啊,你可别在菜地里疯跑啊,那些个菜花,是要通过花粉互相的爱恋授粉,才能够结出饱满的油菜籽。这句话,我永远记住了。长大后,我才明白,农事中的奥妙是那么的奇特,但从我外婆那里听来,却是真正的饱含了浓浓的诗意和温馨呢。所以我再到任何地方观赏油菜花,都是要万般呵护的啊。
在城市生活的久了,就会生出对故乡的眷恋。同时生出的,还有不可名状的怠倦。因此,我把每年到桠溪观赏油菜花,当成最大的期盼和盛事;我把对故乡的菜花情永远寄托在了桠溪400亩美丽的油菜花中。仿佛染过了这里的白云清风,哪怕人生千回百转,也不会抹去与之的缘分。是啊,在这淡彩的山水、明艳的黄花、写意的村庄里,有我深爱的故乡,也有我年少时的片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