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我家版块中登出的一百多篇文章,我都一一看过,心里好温暖好感动,留下读后感言,留下心里的话。非常感谢网站开办这个平台,开启了大家对家的回忆闸门,股股暖流汩汩不绝,正象成龙、刘媛媛唱得那样:国是我的国,家是我的家。我爱我的国,我爱我的家。
人们把搬家叫做乔迁之喜,我习惯叫做人生的第四喜,前三喜: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他乡遇故知。战国时期著名的思想家孟子的母亲为了教育孩子,三次搬迁,有了脍炙人口的孟母三迁的故事。孟母的第三次搬迁,搬到一所学宫旁边,培养了一位继孔子之后的第二位大儒。如今北京也有学区房一说,如果在靠近好的学校或幼儿园周边买房子,就能上个好学校,孩子是否能成材另说,最起码没有输在起跑线上,还为家长节省了一大笔赞助费和托门子费。看来,从古往今,搬家真是一件大事,大喜事,可喜可贺。
我记忆中搬家的经历非常深刻,从南到北、大搬小搬,搬了好多次,不止三迁,搬家的第一次记忆从少年时起。
1968年林彪擅自下达 “第一号令”,调动军队进入战备状态,军队南北大换防,24师从南昌向塘机场调往河北故城机场,这是全国的头号大事,一切以准备打仗的战备要求来进行,为此,师里专门在家属院召开大会,形势教育、思想动员过后,对搬家中的物品提出具体要求,带腿的家俱一律不准带,桌椅板凳炉灶通通不行,所有行李以捆成箱的为准,好搬运,符合战备要求。而且这是一条硬性规定,一点不能讲条件。
那几天,全院唯搬家为头等大事,各家各户一片忙乱,遍地狼藉。每家的大衣柜、床、桌子、沙发、五斗橱、碗橱、煤球炉、椅子都带腿,通通不要了。那种全院大搬家的场面,整齐划一,甚是壮观。现在想起来,恐怕再也不会有了。
爸爸在机场,一天也回不来,搬家的事全靠妈妈张罗,妈妈除了上班,最大精力就是收拾物品,俗话说:破家值万贯。哪件不要哪件要,丢掉哪件都舍不得,想到正是冬季,北方的冬天特别寒冷,又添置了一些冬衣,我记得妈妈托人从上海特意买了一人一件带帽子的棉猴、胶底棉靴。妈妈说,饭,可以在食堂吃,睡觉可以睡床板,但一定要穿暖和,不挨冻,不得病。虽然增加了东西,但后来证明真是管了大事,如果到德州后现买,是根本买不到的。德州冬天的风雪大呀,在风雪中根本睁不开眼,让我们头一次领教到什么叫冻脸冻手冻脚。
妈妈每天累得一句话也不想说,偏偏我一肚子的问题。
我:“没了床,以后睡觉怎么办?没有桌子,写作业在哪写?吃饭坐哪儿?用什么炉子做饭?”。
妈妈:“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窝窝头好吃吗,大驴大马是满大街都有吗,山东话是我们能听懂吗,冬天是天天下雪吗?…….”
妈妈:“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
我和弟弟成了妈妈的得力帮手,在妈妈的指挥下,终于把所有家当都装成箱,捆成捆,过了称,不超重,完成了部队对搬家的要求。
临上火车那天,站在门口,看着家里整整齐齐放着的床、沙发、书桌、椅子、大立柜、五斗橱,我和所有人一样,流下了眼泪,再见了曾经熟悉的家,再见了南昌。
头一回经历大搬家,受到不小的锻炼,学会收拾装箱打捆,学到了在学校和书本里学不到的东西。没想到为以后的多次搬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从中明白,搬家是国家的需要,不是一家一户的小事,所有小家要服从大家的需要。
1970年,又要随部队搬家,新家所在地是河北的工业重镇——唐山,虽然这次搬家没有象1968年那样严格的要求,但经过上一次搬家,家里带腿的家具不用搬走,都是部队的移交品,省了好多事。
照例,爸爸在机场,一点不用指望,妈妈身体不好,肾病挺重的,不能累着。我和弟弟成了绝对主力,有了第一次搬家的经验,我带着弟弟开始行动起来。但有一个问题横梗在我们面前,很是无奈,大木头箱子装满东西后,我和弟弟根本抬不动,怎么办呢?那时我妈妈在德州化肥厂医务室工作,我经常到厂区里去玩,看见装化肥的编织袋,又轻又结实,装百多斤的化肥一点都不漏,给了我一个减轻重量的启发,我跑到商店买了好多帆布材质的大小不等的口袋,把大件棉被和小件的衣物分别装进布袋子里,怕磕碰的东西,用衣服包起来放在袋子中间。全部装好后扎紧口。我和弟弟两个人连拉带拽、连推带滚都能搬动袋子,解决了搬不动大箱子的问题,我为自己的能干很是得意呢。
很快家中所有物品收拾装袋完成,看着妈妈对我们姐弟俩人赞许的笑容,我有一种大人的感觉,心想以后不管爸爸能不能顾上家,我也可以帮助妈妈撑起半个家了。
以后又搬过几次家,从唐山机场搬到唐山市,搬到党峪,搬到丰润紫草坞,搬到北京。我自己的小家也搬过几次。
最后一次大的搬家,是从丰润紫草坞到北京。
地震过后的第十个年头,爸爸突发重病,不得不离开工作岗位,被急救送到北京,在空军466医院一住就是整整四年零七个月,妈妈照顾爸爸也陪住了整整四年零七个月,他们以病房为家,以医院为家,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一次没能回过丰润紫草坞的家。
病情基本得到控制住后,组织上批准爸爸离休,进北空劲松干休所休养。出院前最大问题就是搬家,要把在丰润紫草坞的家搬到北京来。责无旁贷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落到我身上。妈妈身体一直不好,要照顾爸爸离不开,弟弟当兵不在家。这次搬家说实在的,我心里很没有底,四年多没回去了,不知家里什么样,六军改成了指挥所,好多人也不认识了,往次搬家都是集体行动,这次是一家搬动,路途这么远,运输问题不知好办不好办。
爸爸严肃认真地向我一一交待,什么东西是移交品,在什么地方,交到哪个部门,要开回执,回来他要检查,表明落实移交了。爸爸还郑重交待我,搬家走是大事,代表他向指挥所的领导道别,向警卫班战士道别,向认识的叔叔阿姨道别,表示感谢。
我拿着爸爸写的目录和要求出发了。回到军部找警卫班拿钥匙进了家,看到院子、屋里整洁干净,没有遍地杂草,真是感动。
搬到丰润紫草坞好多年了,但我回来的次数并不多,一是每年的探亲假只有一次,二是交通很不方便。自从孩子出生放到爸妈家后,我回来的次数多了一些,特别是过年,全家人想办法聚齐一块,享受天伦之乐。妈妈身体病状比较稳定下来,爸爸除了到指挥所值班、出差开会和飞行,天天回家。结束了一家人长期两地、三地居住的情况(在南昌时,我们和妈妈在南昌市,爸爸在向塘机场。在唐山时,我和弟弟住唐山机场,妈妈住唐山工人医院集体宿舍,爸爸在遵化机场。)心想,家里不会大搬家了,可以稳定下来了。没想到,爸爸一场突如奇来的重病,改变了一切。
我站在毫无生气的家中,呆立了半天,没有乔迁的激情,这可是搬到北京去呀,多少人向往的地方。可能是一种眷恋,也可能是随年龄增长带来的些许伤感吧。家,是温暖的地方,是可以供人遮风挡雨的地方。因为那里,有自己最爱的——亲人。亲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做为军人,以使命为责,以四海为家。自己身为军人,深深体会其中。对于搬家,早已习惯,且已熟练,但脑海中所有的家,是搬不走也抹不掉,记忆长久。
搬家收拾的过程简单顺利,尽管军里安排人来帮忙,但我不能给军里增添麻烦。顺序是先公后私,按移交清单,一一清点移交,有些物品,如煤气罐、写字台、双人床、书架等,让我们带走,说留着也没有用,带走还省着重新买,反正也是配发品。我说不行,配发品一件都不能带走,爸爸要看移交回执的。办公大楼里爸爸的办公室,我坚持让派人来一块整理,只收拾拿走个人的物品,其余一律原地封存。特别是一把新式的小手枪,在保密柜中,红绸子包着,乌黑发亮,凡是当兵的人看着都会爱不释手的,我也一样,秘书半开玩笑地说,喜欢就拿着吧。我认真地说,打死也不行呀!
家里的东西还是以装箱为主,带腿的不多,其中有四个方橙,因为印有39056部队的字样,我自作主张带走,特意向管理处说过征得了同意,只是想留个念想,也做好了回去挨批的准备。全部家当只装了半部军用卡车。
晚上,马鸿政委代表军里设宴送行,我说不用麻烦了,我是一个小兵,是来完成搬家任务的。马政委非常认真地说,一定要送,你就代表你爸爸了。我心里非常感动,感谢马政委和军里的领导们,部队的老传统,使人心里暖和和的。
搬家的卡车缓缓起动,来送行的人不少,有认识的,也有陌生的,有干部,有战士,还有家属,我一一和大家握手话别,心里默默想起一句诗,轻轻的我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带走的是大家的情义,带走的是紫草坞永远难忘的回忆。
后注:《搬家》一文,忙里偷闲,陆陆续续写了二十几天,思续常常飘的无影无踪,沉浸在往事中,赶紧拉回来,时间又不够了,所以这般几次,也影响了文章完成。感谢回忆,成就了《搬家》。人就是在矛盾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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