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接线
傍晚,刚跨进家门,楼下就有人喊我老伴:“二姐,楼上有电吗?外面有一条电线白天老是冒火花,是不是你屋的线路?”我赶紧试了一下开关,没事。
饭后收拾完毕,照例是老伴看电视、我玩电脑,俩人悠然自得,刹那间断电了。往外扫视,周围依然灯火通明,唯独我家漆黑一团。这时才发现,不远处的墙头正在“吱吱”地冒着火花哩,槽糕,电路果真出了问题。
拨打“95598”,供电局来人查看了电线短路处,说这是空气开关至电表之间的故障,不属他们服务范围。怎么办?事情挺麻烦,我一时到哪里找人呢?
隆冬的夜晚,逼人的寒气在黑暗中弥漫,伴随窗外时缓时疾的雨声,更给人带来沮丧和无奈。经过多方联系,最后我与大妹约定,大妹一家在庐山区办高新技术企业多年,她答应次日上班后派电工来救急。
第二天一早我就焦急地等待,电工小王终于从十多公里开外乘厂里的小车如期而至。因最近在厂里帮忙,我同小王照过面,他中等个头,皮肤微黑,身体很结实,寡言少语看样子有点内向。
我家的居地原是庐山区五里村的一片小山地,如今坡上、坡中和坡下早已布满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民居楼房,形成参差错落、密密匝匝的住宅区。我家座落坡中间,电表箱安装在斜对面坡下的一栋楼房的墙壁,虽举目可见,但要从楼房之间的小巷环绕一圈才能接近。眼下,密密麻麻的细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雨水顺着陡坡到处流淌,在破损的路面积下许多小水洼。小王冒雨深一脚浅一脚地巡查后,断定本已老化的线路毁坏严重不能再用。我很快购回护套线,他开始重新连接。
线从电表接起。挂电表箱的这栋楼本来只有两层,后来阳台被改造成铁皮屋使楼层升高。电表靠近二楼顶端。小王先从铁皮屋的右窗跨出去,双脚踏在窗底的屋檐上,我在里面拉着他的右手,他左手拿线伸向墙边下端的“羊角”(盘形电瓷)。他反复变换身姿和动作,尽力向右下方延伸,倒腾了几个回合,把线绕在上面。
接着,他又跨出左窗,不等我赶过去,整个身体径自往左挪动。我往外一看,天哪,他已经挪到外墙的拐角。脚下的屋檐只一块砖见宽,斑驳的水泥面湿漉漉,上面的青苔依稀可见;腰身以上的铁皮墙光溜溜,手只能贴在上面、无法扒住;屋檐之下是墙体与对面半截护坡形成的深巷,稍有闪失,后果不堪设想。我心里一紧,后悔事先没采取防范措施,却又不敢吭声,生怕他被惊动一不留神发生意外。
小王在上面用换下的旧线让底下的人套住新线,小心翼翼地往上提,线在中途不意被横放在对面护坡上的桌腿拦住,他几次尝试绕开,结果把旧线扯断了。雨水,不停地往他身上漂,顺着淋湿的头发淌在脸上,连睁眼都有点困难,待我找到替换线从头再来时,他已在动作受限的屋檐冒雨坚持了半个多小时。直到他把新线缠在左墙“羊角”上安全返回,我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当线路走到家门,又遇到难题。我家是一栋靠坡的四层楼房,底下两层门朝东,住着妻妹的家人,我和老伴住上面两层。二楼的西墙底面与坡面相连,我们在此另开了房门从西出入。现在要做的是,把线从西墙三楼上部接到屋里。可是,地面至线路连接点高达五、六米,借来的木梯长度显然不够,让人顿时一筹莫展。小王左看看、右啾啾,最后还是想出办法。他利用木梯上部又细又窄、下部又宽又粗的构造,把梯子倒置,顶在对面房屋的墙脚上。墙脚沿线恰好向外凸出砖块的立面,与护坡垂直吻合,离地面有一米多高。这样,梯子正好达到连接点。
忙乎了整整一上午,我家的电路终于接通了。
事后,我对开车接送小王的球老(乳名)说:“看着小王站在屋檐的那一阵,我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上来了,万一出了事,真不知怎么交待?”
球老说:“来的路上我跟他说过,下雨天,能干就干,不能干就不要勉强。我在窗前再看他站过的那个地方,也有点后怕。”
球老还说:小王平时话不多,人很实在。在厂里,份内的事他绝不马虎,份外的事也热心相助。厂里人出外施工,无论是安装设备,还是售后维修,都喜欢跟他一起去。
我庆幸自己能够碰到一个这样投入、这样忘我做事的电工,如果约其他人,或许我只能在雨天中等待,不知何时才能恢复用电?
我也庆幸妹妹厂里有这样一位办事扎实可靠的员工,反观社会上一些人只重报酬、不讲付出的现象,这样的工人实在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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