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 梅 寻 雪
错了!错了!是“踏雪寻梅”吧?没错,许多年以前,梅花多数生长在人烟稀少的山崖上,特别是在那些大雪飘飘的地方,能看到一株、两株的梅花迎寒怒放是很希罕的事,因雪多梅少,故人们都是“踏雪寻梅”。
而在花城广州,因雪花无法飞越南岭、无法降到花城的大地上,很多生活在广州的人,一生都难以一睹雪的芳容。在花城萝岗区,有一个梅林,一个俗称“十里梅林”的地方。每年冬至过后,梅林里的几千棵梅花迎寒怒放,洁白晶莹,芬芳盈溢,风拽花舞,不是飞雪胜似飞雪。郭沫若有诗曰:“岭南无雪何称雪,雪本无香也说香。十里梅花浑似雪,萝岗香雪映朝阳。”这“飞雪”实为梅花之落英,游人到此,是踏梅花落英寻飞雪景色。故名“踏梅寻雪”。
这里有一个非常令人向往的名字“萝岗香雪”,在1962年被评为羊城八景之一。它是很多广州市民冬天常去游玩的地方,人们专程到萝岗踏梅赏雪,吟咏萝岗香雪。
《十六字令·梅》:梅,生在悬崖瑞雪陪。迎寒立,独自盼春回。
冬天到了,我和许多爱花之人一样,心中会涌动出一份期盼,期盼一树梅花的绽放,期盼十里梅林“飞雪迎春”的美景。这个冬天,我曾二探梅花。
首次是冬至过后几天,来到萝岗香雪公园,大部分梅花都未开花,铁一般的深褐色树干上,灰色或绿色的枝条伸向远方,金色的花苞已经露出鹅黄的花骨朵儿,结实、圆满、富有弹性,正一点点地膨胀,等待着寒风含苞欲放。在高处的精瘦的枝干上,三五朵梅花悄然地开了,正是“一枝梅花开一朵,恼人偏在最高枝。①”探身引首闻一闻,一缕暗香淡而沁人。而原本满树的绿叶,早已由绿变黄,由黄转枯,最后落入土中。
我十分奇怪,花既能开,叶为何落?大概是一旦秋尽,少了温暖的阳光,也没有充足的雨露,梅树只能忍痛割弃满树绿叶,独立在这冰天雪地中,在把根深深地伸入大地吸取地气的同时,积蓄全身的营养,喂养并孕育着那一树待开的梅花,更为了有足够的力量,爆裂出一朵朵花儿。而枯叶入土化春肥亦为梅树贡献出最后一点养分和精力。当满树花开的时候,少了树叶的遮挡,一树的辉煌就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人们面前,让缕缕梅香,弥漫在寒风中。
《十六字令•梅》:梅,惹恼群芳独自菲。寒冬尽,玉碎暗香归。
再次来到萝岗香雪公园已是一月下旬了。
我们来到花梅林,看到一株株梅花灿烂芬芳,繁华盛开,圆圆的花儿小巧可爱,笑意盈盈荡漾在枝头,梅花在寒风中翩翩起舞,冰心玉骨,分外妩媚妖娆。阵阵幽香,淡雅清新,沁人心脾。
我赞美苍翠挺拔的松柏,赞美勇斗寒风的篱菊,赞美出污泥不染的荷花,可我更赞美傲雪怒放的梅花。在这隆冬腊月,万物凋零的季节,只有梅花生机勃勃,静静地舒展她柔嫩精致的花瓣,迎寒怒放。雪花为她唱歌,给她滋润,寒风与她交谈,给她鼓励。梅花在寂寞中期待,也在孤独中积聚力量,终于等到光芒四射的时刻,绽放她浓烈的青春,把最美丽的一刻显现世间。那花白里透红,花瓣润滑透明,像琥铂或碧玉雕成,有点冰清玉洁的雅致。梅花开花有早有迟,在同一颗梅树上,可以看到花开的各种形态。有的含羞待放,粉红的花苞鲜嫩可爱;有的刚刚绽放,引来几只小蜜蜂钻进去,贪婪地吮吸着花粉;有的盛开许久,粉红柔嫩的花瓣惹人喜爱;而先前热热闹闹开过的梅花,如今花瓣已凋谢,并结出诱人的梅子。
《十六字令·梅》:梅,香雪飘飘彩蝶飞。情如故,傲骨伴春晖。
喜欢梅花,不论是踏雪寻梅,还是踏梅寻雪,都是一种很浪漫的行为。能否寻到梅、寻到雪倒是次要的,主要是有一个美好悠闲、令人羡慕的心情。而梅花已不单单是梅花,它代表了一种理想的心灵状态,闲适、纯洁、高雅。
一阵寒风吹来,只见落英缤纷,如漫天飞舞的“雪花”,那“雪花”像美丽的玉色蝴蝶似舞如醉,忽散忽聚,飘飘荡荡,轻轻盈盈,不一会儿便落在人们的身上,落在大地上。看到此情此景,你分不清这是梅花,还是雪花。梅花是冬的精灵,雪的姐妹,春的使者。雪映梅花,梅花戏雪,雪为梅降,梅因雪生,二者携手,同迎春色。然而,那雪花融化之后,留下的只是一滩污迹,华而不实,而梅花,她是真真正正的纯白,有时还带着一点点粉红,她留下的,是似有似无的芳香。正如卢梅坡所颂:“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是的,梅花的朴质与素雅,正是人们所喜爱的。
萝岗香雪公园的梅花主要有青梅和花梅两大类,花梅又分为宫粉、朱砂、绿萼、美人梅等品种。现在正是花梅开花最茂盛时候,我们穿梭在各片花梅区,不停地拍摄,不停地寻找最美的那一株梅花。真是“到处皆诗境,随时有物华。应酬都不暇,一岭是梅花。②”
当我去到原来只开了很少花朵的青梅林时,青梅树已是花尽并结出梅子了,只有树稍未端还有少许的梅花在迎春。梅树已长出新叶,嫩嫩的叶子很可爱,有粉红、有鹅黄、有翠绿,它们薄如蝉翼,在阳光照耀下,清晰的脉络令人怜爱。而那些可爱的梅子,一串地挂在树上,也特别诱人,真想摘下几个。梅树花落叶出结梅子,说明春天快到了,而到春天,百花齐放时,梅花却“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③”是啊!不用多久,梅花就会零落成泥化作尘,但她毕竟开过,香过,也美丽过。
踏梅寻雪,赏雪迎春,归途满路雪梅香。
注:
①宋 杨万里《探梅》:山间幽步不盛奇,正是深夜浅暮时。一枝梅花开一朵,恼人偏在最高枝。
②宋 张道洽《岭梅》:到处皆诗境,随时有物华。应酬都不暇,一岭是梅花。
③宋 陆游《卜算子•咏梅》: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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