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大事记》和《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大事记》中,均载有一件事情,就是1969年6月10日,原苏联政府指示其军队侵入中国新疆巴尔鲁克山西部地区,制造新的流血事件,我国政府向苏联政府提出强烈抗议。
1969年6月10日,星期天。拂晓,接上级指示,要求去一小分队察看苏边防军正在设新观察哨所情况。我带三个班的正副班长、三个战斗骨干,全副武装,分乘十匹战马,经两个多小时奔驰,到目的地。
苏军在紧靠争议区实际控制线一侧,竖起约十米高的瞭望哨楼,可观测我国塔斯堤边防站前沿哨所,我赞叹苏军选点准确。
在边界线设明显标志必须通过外交途径,会谈或会晤协商才能动工。当时形势是两国经过珍宝岛三月份的枪战和炮战,加之苏共正在莫斯科筹备召开八十多国工人党、共产党代表会,企图掀起新一轮反华浪潮,由勃列日涅夫在莫斯科指挥反华大合唱。
苏联政府新设瞭望塔违规心虚:料准备好,晚上,趁我哨所视线不清之机,数十军人连夜架设瞭望哨楼,并在哨楼下构筑工事。
苏军见我们到现场,立即放下工具,操枪,隐蔽在新修工事里面,将枪口对准我们,进入临战状态。见状,我吩咐部分战友控马,大多占领工事。让朱红艳班长测苏军哨楼高程、地理坐标,工事结构、长度、高度及性质等。
完成任务,巡逻分队乘马原路返回。
抵前哨阵地,已过下午九时。让战友们下马休息,我习惯地坐在工事顶,拿望远镜观察边境线上的蛛丝马迹,突然有人报告塔斯堤河与乌斯干河交界处有不少人在动。望远镜对准目标,发现大批戴大檐帽的军人,是苏军无疑。
塔斯堤边防站魏教导员指示我前往交涉。便带小分队徒步跑向事发地点,命令战友们做好战斗准备,子弹上膛,关上保险,准备战斗。
我们十人,个个汗流浃背,我跑得快,战士们跟得很费劲。事发点是开阔草地,草高三十公分左右,身后不到五十米有土包相连,地形对我有利。左前方灌木林,右前方数公里是刺棘开阔草地,正前方约一公里是坎,坎下为河流。
苏军约四十人,绑架中国牧民张成山,抓住一个四岁小孩胳膊拖向苏方。我们赶到现场,苏军停步,三个苏军士兵将五花大绑的牧民头朝地压着,放掉小孩,小孩往我纵深跑来。苏军机枪手卧倒,枪口对准了我和我的战友。
苏军越过实际控制线数百米,荷枪实弹的超级大国军人,在中国领土上肆无忌惮地抓我国手无寸铁的牧民,拖拽四岁小孩,理在中国,我胆大、气盛,上前解救牧民。
苏联军人绝对不允许,三四个侵略者对付我们一个军人,短兵相接,挨上了。
我指责他们的行径是“沙皇”,这词苏军官兵听得懂,怒发冲冠,暴跳如雷,手指向我胸前佩带的毛泽东像章,喊“毛!毛!毛!”他们侮辱毛泽东,就是侮辱中国,战友们也不示弱,从你拉我推,到拳脚相加,进而动用枪托。一个苏军士兵用枪托打我们的一位战友,战友举冲锋枪枪身自卫,弹夹将苏军士兵的脖子划破,疼得直喊叫。
这时,女牧民孙龙珍等赶来抢救被苏军绑架的牧民,苏军现场指挥官开枪,女牧民孙龙珍被当场打死,就打死在我的面前!同时,连续发射信号弹。
我是军人,带领武装的小分队,看着侵略者将我保卫的手无寸铁的女牧民打死在自己的国土上,打死在我的面前。
战友们全看我,让我下决心。
打!哪能有别的选择?!
我发现,战友们同时提醒我敌情有变:右前方一队骑兵朝我全速袭来;正前方坦克、装甲车从布尔公河沟爬上岸,向我袭来;左前方敌人向我侧后迂回;两架直升飞机向我头顶上空飞来,情况非常紧急。
这突如其来的新情况告诉我:敌人这一天的行动,经过充分策划、准备,而且胜券在握。
河谷里的大批坦克、装甲车在我前哨阵地视野之内隐蔽着,何时埋伏,丝毫未察觉。情况不允许迟疑,必须立即果断处置,而且要依边防政策“不示弱,不吃亏”,“不斗则已,斗则必胜”,“针锋相对,寸土必争”。我下令:打开保险,占领身后有利地形,准备打。
敌人视我占领身后有利地形,以为后退,全站着,舞动枪,喊叫呀!笑呀!指手画脚,得意至极。
我告诉战友们:听我枪声,打!
在战友们占领有利地形,卧倒的同时,我拿过一位战友的半自动步枪。我利用有利地形,敌人无有利地形可利用,且全站立,距我不及五十米。我是部队出了名的“特等射手”,对目标百发百中,绝对有把握,两枪就放倒了两个。
接着,战友们一齐开火。
之前数十天苦心训练的汗水没白流,战友们打得开心,全身的狠劲、仇劲、火劲都集中在子弹上,射向侵略者的身躯。
尤其右前方那一路苏军骑兵,差不多二十骑乘,他们的军马,没训练好,不会卧倒,全倒在战友们的枪口下。
我听到苏军负伤士兵在喊,大概是“痛呀!”“救命呀!”
敌人从各个方向集中向我射击。
王军灿报告:左前方苏军步兵已迂回到左侧,正向侧后运动。
苏军哨所的重机枪不停向我打长点射。
阵地前后左右,全是枪声,子弹嗖嗖,擦耳而过,像大年三十午夜霹雳啪啦放鞭炮似的感觉。
被我们打懵的侵略者醒悟过来,产生企图:欲从左右向我侧后包抄。
直升机飞抵我头顶,战友们对直升机打点射,直升机立即拔高,偏离。
我想的是不吃亏,吃亏即示弱!我“有理”,还要“有利、有节”,要无伤亡,要打胜仗。
让几个战友向左侧灌木丛扔手榴弹,同时令两个班长各带自己的战斗小组交替后撤,占领身后更有利地形。
我带一个战斗小组断后,掩护转移。
待我们在敌人弹雨中占领更有利地形,电闪雷鸣,紧接着倾盆大雨朝我们头顶泼下来。
夜幕降临,枪声暂稀……没了。
有战友报告:“很多敌人”从身后向我们袭来。我回头仔细观察,不像。
近点看:是兵团民兵闻讯赶上来了。
我们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民兵真好,勇敢、不怕死!战场上枪林弹雨全不顾,他们手里拿着棍、锄头、铁锨上来了。
到我面前,全上气不接下气的要求参战。
好在工事里放置几十箱手榴弹,让战友们开箱,一人发两个,互相教着怎么甩。
雨停。
我安排一位精明的战友上哨所,向军区报告情况;安排几个民兵和两个战士,利用夜暗将孙龙珍遗体背回。
其他战友挖工事,准备打恶仗。
敌人折腾了一整夜,拉运他们的尸体、伤兵;我们挖了一整夜工事。
有的战友挖防空洞,闻到臭味。拂晓,才发现是将埋人的坟墓给挖开了。
战友王军灿,分的工事地段是土石硬地,跪着挖一整夜,膝盖磨破。不小心,用十字镐砸在腿上,骨头露出,硬是不吭声,准备打大仗,打恶仗!
那一夜,北京不停地问情况,核对自卫反击作战地点的经纬度,牺牲几人?伤亡人数?参加战斗多少人?谁指挥的……
军区还问:“谁让打的?”“请示没有……”
天亮,战场静悄悄,望远镜里:苏军好多军马,披鞍躺在草地,有匹负伤的苏军军马,时而还跛动一下。
雨后早晨空气,特别清新。
看样子,没恶仗打了,不打了。
我有点睡意,迷迷糊糊听到收音机里传出:“我国政府向苏联政府提出强烈抗议”,播放着“我边防人员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被迫进行了自卫还击……”
实在太累,想睡。没睡定,战友喊:分区首长来看望我们了,北疆军区首长正驱车在来塔斯堤的路上。
被苏军绑架的牧民张成山,6月11日,苏联政府通过外交途径送交我国。
这一仗鼓舞了边防部队的士气,官兵们都觉得超级大国的苏联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北疆军区和塔城军分区的首长都认为:这次自卫还击作战,完全是按“边防政策”打的,“有理、有利、有节”,“李永强机断专行,独立指挥小分队,孤胆作战,机智果断处事,英勇地进行了自卫还击,应立功!”
赞扬声中还未来得及趾高气扬即听到:“大区首长要撤李永强职。”我冷静地想:“为什么?”
想通了,撤职有理:对外国军队作战的指挥权、决策权在中共中央军委主席手里,你一个排长,乃中国人民解放军小得不能再小的官,却用了共和国最高统帅的权,大军区司令员也没权决定对外国军队开火呀,该撤!
又想:参军即将生死置之度外;不怕死,何以撤职惧之?
再想,撤职也不全坏,撤职可以离开边防,边防没什么好待的,争议地区,斗争激烈,环境艰苦,夏天热得要命,冬天冻得要死,出边防站,须乘坐雪橇,过老风口,没人烟,这边远荒凉之地留恋什么?
自我安慰:撤职好,撤职就解脱了。
浮生若梦,为权几何?官,不是老祖宗所传,稀罕啥!
此后两个月,我成热点人物,军营、民间焦点访谈对象。撤职?立功?立功!撤职!
1969年9月中旬的一天,军区通知我去北京参加国庆二十周年大庆观礼。北京国庆观礼回部队,战功立了,官也升了,赴额敏河边防站任指导员;后又升任新疆军区边防第四营政治委员;又升任新疆军区骑兵第2团副团长、乌鲁木齐军区边防第4团首任团长。
来源:军事历史
http://military.china.com/history4/62/20150331/1945088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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