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故事19 当兵的日子19 老田说事儿
来灵丘场站差不多快一年了,作为通信营一连的一个普通报务员,我对50师的认识是比较模糊的。这主要是我的工作性质和身处基层连队的位置决定的。我的工作就是每天和战友们轮班,担负着和兄弟单位及上级电台的日常联络,除了定点联络,偶尔抄收一些报文,大部分时间是带着耳机,静静地坐着。我们报务术语管这个时间叫“长守听”。这样做的主要目的是接收突发的电报。
其实按现在的时髦说法,当时我们这些电台其实就是一个QQ群或微信群,上级单位的电台就是我们的群主,偶尔的电台联络差不多像在群里“冒泡”,戴耳机坐在无线电电台旁静静坐着“常守听”的时候差不多相当于现在群里说的所谓“潜水”。
当时接收的电报几乎涉及到飞行部队相关的所有重大信息,例如飞机转场飞行时,沿途备降场的危险天气状况;北空和军部对50师的临时指令;上级对我们部队军情和政情的临时通报等等,作训演习和演练的计划和安排,强五投弹轰炸的成绩等等。除报务值班外,生活和工作内容就比较简单了,每日三餐,偶尔的技术训练,班会,政治学习,连首长训话。这些简单的,每日几乎雷同的内容,几乎可以像简笔画一样,寥寥几笔就可以勾勒出我们报务员每天工作生活的全部特征。
我当兵时,所在部队几乎没有给战士们做过空军、北空、空十军、或我们50师的军史教育,除了偶尔听老兵说起过王海、张积慧、韩德彩等那些空军英雄的传奇故事之外,我对50师过往的历史认知几乎是空白。作为基层战士和小小的报务员,我更关心的是今天晚上伙食如何,这个周末是否菜里有肉,口袋里的津贴费还有多少?然而,令我意向不到的是,一场突发的疾病和随之而来十多天的住院治疗却意外地给了我了解50师前世今生的绝佳时机。 同房的病友是位姓田的来自148飞行团的政工干部。他博学,对政治动向有超乎寻常的敏感度。历史知识丰富,特别是对50师的历史相当有研究。和老田一起“同房”的日日夜夜,我们几乎成了无话不谈的密友。老田觉得我是个有点思想的战士,所以特别喜欢跟我交流,他对我的那种启发、教育、指引、甚至近乎带着温馨母爱的关心,至今想起来还让我感怀万分。 老田不仅是一位出色的政治工作者,还是一位怀揣使命感的青年才俊。每每听他讲起他平时如何细致入微地观察飞行员们的思想波动,用犀利的政治工作利器将各种危机和矛盾化解于无形的那些经历,都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佩服之余,我常常天真地胡思乱想,哎,要是老天有眼,把老田变成我们指导员或者把我变成他手下的一个兵那该多幸福啊! 除了历史和政治的宏观大局,老田跟我聊得最多的一个话题,就是50师的历史和它的前世今生。他在这方面的博学,几乎是开了我的“天眼”,让我对前所未知的50师的历史沿革有了初步认识。老田告诉我,他是跟着50师一起从贵阳调过来的。据他讲,50师开始列入空军建制的时间是1971年的八一建军节那天。而他所在的148团的前身则是原来驻防在贵阳的磊庄机场空23师的69团。而飞行149团则来自空25师74团。他还告诉我说,空军的骨干在解放初期都来自陆军,23师就是51年底由陆军建制的41军和45军中抽调骨干在湖南衡阳组建的。他甚至知道,41军和45军曾经分别隶属东北野战军,林彪麾下的4纵和8纵。老田对军队历史的了解确实令我震撼! “刚刚开始组建空23师的时候,这个空军建制的师级单位还没有一架飞机,当时承担的主要任务一个是修建机场设施和跑道,再有就是招收飞行学员。”看我听得入神,老田又接着补充说:“直到23师成立二年后,部队才从空8师那里接收了40多架杜2型飞机。”老田对飞机也特别有研究,他告诉我说,杜-2其实就是苏联的图2型轰炸机的改装机型。 跟我聊到148团早年历史的时候,老田的表情有点像大学里的历史学教授,语气中透着那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性。他告诉我说空23师组建以后的唯一实战经历,是和空8师一起参加了西藏平叛战役。那时飞机是以陕西临潼机场为基地,为战斗在甘南和青海的陆军平叛部队提供地面支援。他还告诉我说空23师直到69年后才完成换装,彻底淘汰了老旧的杜-2型轰炸机,正式装备了轰5飞机,。老田回忆说空23师在69年和空25师换防后,由河南李新店机场来到陕西临潼机场,他自己就是23师在临潼机场驻防的时候,在西安应征入伍的。 老田还跟我简单聊到了前50师师长宋宗周因机械故障,发生飞行一等事故的轶闻。他当时还特别清楚地记得那个悲壮的日子是1975年5月15日。当天,宋师长在一次飞行作训中驾驶图-2飞机因机械故障与高压线相撞,飞机当即解体发生一等事故。此次事故中领航主任、通讯主任、射击参谋等人均在此次飞行事故中不幸以身殉职。从他口中我得知这位未曾谋面的前50师长是位赫赫有名的战斗英雄,参加过54年的台海战役,还在大陈湾击沉过国民党的“中权号”坦克登陆舰。 遇见老田是我的幸运,他在和我一个病房住院的短短十多天里,给我讲了好多好多新鲜事儿,其中对50师和148团的来龙去脉的描述,让我记忆特别深。老田跟我聊天的时候也特别开心,当时我在病房里,不仅是他的病友,还是他政治宣讲工作的对象,他小心呵呵的士兵,他的知心朋友,他的追随者和学生……. 难怪在我体检化验近乎痊愈的时候,他为了让我留下和他做伴,居然将他的那带着慢性痢疾病菌的大便送给我,硬生生地让我多住10天的院! (本文插画选自网络为空军英雄刘玉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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