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故事53 时装秀3 《欢迎宴会》
卡斯达为我们举办的欢迎晚宴就安排在我们下榻的希尔顿酒店往北的几个个街口的一个当地很有名的西餐厅。由于离酒店非常近,所以我们最后没有搭乘过来接我们的大轿车,而是选择步行去那家餐厅。由于我们都在酒店的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大家也都洗了澡,换了衣服,姑娘们都经过精心梳洗打扮,下来酒店大堂集合的时候每个人都显得神采奕奕,脸上已经没有了搭乘长途飞机后的那种倦容。
我从房间来到酒店大堂的时候也已经“沐浴更衣”完毕。穿了一身纯毛哔叽的黑色西装,打了一条上次出国去北欧时,客户赠送的一条暗红色意大利产真丝领带,三接头皮鞋也擦得贼亮。其实,在那个年代,由于工资低,国内整体生活水平差,衣着相对比较寒酸。为了让出国人员在国外有良好的对外形象,给国人长脸增光,每位出国人员都会得到国家发放的一笔可观的出国制装费。当时机关单位普通工作人员的月工资也就是四五十元,但领取的出国置装费竟高达六七百元,每次拿到这笔数额可观的“巨款”,我都会毫不吝啬地为自己置办几件像样的衣服。
我们时装队一行人步行不到10分钟就来到了晚宴的那家西餐厅。卡斯达公司的几位高层领导都已经站在餐厅门口等候着模特队员们的到来。这毕竟是他们第一次邀请东方的时装表演队来德国演出,对这个来自古老但又神秘的东方大国的时装表演队,公司上下都比较重视,都希望此次活动成功顺利,不希望由于细节没有安排妥当,出现任何节外生枝的事端。后来听说,为保证我们到访后的工作和生活顺利,他们专门成立了一个临时小团队,负责安排和统筹接待工作,直到欢迎宴会开始的时刻,临时小组的几个人为此已经忙活了足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了。
卡斯达公司的高层几乎是青一色的男性,每个人看上去都显得身材高大,绅士风度十足的范儿。恰当的问候,优雅的肢体语言、笔挺的西装、热情的眼神、和看上去让人倍感舒服的微笑,总之一切都带给我们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印象。大家一一握手后分别被带到了指定的位置就坐。宴会是在这家餐厅二楼的一个小餐厅举行,看得出来,欢迎方为了营造气氛,特意在宴会厅里做了些超乎寻常的装饰和安排。3个大圆桌中央放置了由上百只各色艳丽的玫瑰花组成的巨型花束。姑娘们看着面前那些银光闪烁的各式刀叉和晶莹剔透的水晶酒具她们显得有些局促,以前从来没有进过这么高级的西餐厅,更没有接受过如此隆重的接待,看着她们兴奋和好奇的眼神不停地环视着四周,我知道她们此时对眼前的这一切都感觉是那样的新鲜,那样的不可思议。
宴会开始了,首先是东道主开始致简短的欢迎词。由于我们和德国接待小组提前做了沟通,他们知道我们随队的翻译只懂英文,所以欢迎词都使用了英语。我站在前面给大家一字一句翻译着。轮到闫科长致答谢词了,虽然我们在临行前就按德方的要求事先准备了答谢文稿,但她上去念发言稿的时候,还是对周围这陌生的环境和隆重的气氛很不适应,说话的声音里透着微微颤抖,让大家多少听出了她的紧张情绪。我按事先准备的文稿,逐句翻译着闫科长答谢词的内容。望着台下那些靓丽的模特和东道主请来的多位时尚嘉宾,在看看闫科长拿着讲话稿不停颤抖的手,我多少有些无地自容。但我还是尽量保持着平静。闫科长的发言稿其实只有一张纸,但我感觉好像在翻译一部长篇小说那样难熬。
几位重要的客人临时上去随便说了几句餐桌上助兴的话之后,宴会开始了,我们终于可以坐下来享受丰盛的晚宴了,一道道精美的菜肴,一阵阵诱人的香气,一杯杯醇香的美酒,伴着香槟杯里一个个升腾而起的梦幻般的银色气泡,大家舌尖上的味蕾放佛在尽情地舞蹈,餐桌上每位来宾都尽情享受着眼前的美食佳肴。
我们这桌有一个叫让.雷诺的男士异常活跃,经介绍我知道他是我们这次时装秀的总导演,是一位资深的演艺人士,是卡斯达从法国专门请来的时装秀专家。他是个特别风趣的人,几杯葡萄酒下肚后,像个话唠,带着法兰西口音的英语,滑稽的面部表情,言谈举止中充满了笑点。由于东西方的文化差异,雷诺先生的好多幽默,我只能意会,但似乎找不到合适的字眼翻译,看着周围的那些老外捧腹大笑的样子,我知道他当时说的话应该很好笑。
与欢迎宴会上的热络气氛形成反差的是闫科长的沉默不语。除了偶尔跟我说说她对上来的哪道菜品的感觉之外,她在餐桌上几乎很少主动和客人们交谈。我知道她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西餐,更讨厌西餐里到处充斥着的浓郁的奶酪味道。雷诺先生似乎注意到了这些,时常侧过身子,主动跟闫科长搭讪着说话。闫的反应有些冷淡,也许是她不想说什么,或许是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吧,总之当时我们这个桌子的氛围多少有些尴尬。
我们中国人从小受的教育就是“食不言,寝不语”,但西方人则恰恰相反,他们最喜欢在餐桌上彼此沟通和交流,他们认为就餐时谈话聊天是餐桌上必不可少的氛围。虽然东西方的饮食文化多少有些差异,但毕竟我们是来访,多少也要讲点入乡随俗吧。作为一个翻译,我不能越俎代庖,更不能超越领导。但看着领队沉默着低头吃东西,我有点无地自容。
当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调节现场的气氛,毕竟我的身份就是一个翻译,记得小时候看中央领导和外宾参加宴会的时候,翻译只能悄悄地待在领导人的身后,是不能上桌吃饭的。我尝试着小声提醒闫科长跟客人聊几句,但她对此似乎无动于衷。处于无奈,我只能暂时忽略领导,开始主动地和我的“左邻右舍”神聊了起来。毕竟是见了点世面的外销员,知道老外们喜欢听什么,知道他们希望了解中国文化的哪些趣闻,也可能是那几杯德国白葡萄酒的作用吧,很快我就将自己就融入了东道主喜欢的话题之中。笑声越来越大,话音越来越高。
人常说酒后无德,喝酒多了,就忘记了自己就是一个随队翻译的身份,渐渐地在酒精作用下,我有些得意忘形,话也逐渐多了起来。当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闫科长的不满,转天一个模特告诉我说,当时闫科长的脸色很不好看,大概是对我当时旁若无人自得其乐非常不满吧,其实细想起来当时这么做,纯粹是为了消除尴尬,缓解气氛。从心而论,没有丝毫对领导的不恭不敬,然而,就是因为这次晚宴上我的表现,也为自己的以后带来了不小的麻烦。酒精啊,就是这么让人欢喜让人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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