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城市天津来到灵丘,给我的感觉这里是个土的掉渣的地方。灵丘机场和县城几乎是被四周绵延起伏的山脉包围着,据说周边大大小小有500多座山,最高的太白山主峰的海拔有2000多米呢。这里难得见到几次下雨,但四季几乎都在刮风。刚来这里的时候老兵告诉我们灵丘每年刮二次风,乍一听还挺高兴。因为这里刮风的时候确实很讨厌,经常是漫天飞舞的黄土和砂石。反正每年就刮二次风,忍忍不就过去了么。但老兵的第二句话立刻让你泄了气,他们说:“每年是刮二次风,但每次要刮半年”!当然老兵说的有点夸张,但灵丘常年会刮大风确实是事实。
到灵丘之后,最让人难受的是这里冬天气太冷,最冷的时候差不多要到零下二三十度,再加上凛冽的西北风,外出时风打到脸上几乎像被无数个钢针扎过的感觉。记得刚入伍发军装的时候领到了一双“大头鞋”,就是那种样子怪怪,前后鼓鼓的,看上去像个大大的发面包一样的棉鞋。当时感觉这鞋样子太难看了,穿上去又太重,踢里踏拉的,一点都不利索。没想到,到了灵丘过冬的时候,才感觉那双鞋可真是好东西,任凭外边寒风刺骨,你的双脚被“大头鞋”里的棉絮和羊毛温暖着,有时甚至能感觉暖到出汗。
报务值班中,上级电台是主台,下级电台都是属台。主台在通信网络中是我们场站电台的上级单位,通常遇到雷电干扰,需要改变联络频率,或者需实施无线电静默,全体网络进入“休眠”模式,都是主台报务员下达命令。然而有些时候,遇到主台当日值班的报务员是新手,或者对方发报拖泥带水,抄着不舒服,或者主台对网络中产生的纠纷处理不公等不尽人意的情况发生,我们这些下属电台偶尔也会“造反”,利用自己快手的优势,用疾风暴雨式的通勤用语怒斥对方,一吐为快。
报务员联络的频率就是一条大道,发报手法好的,就好比是驾驭赛车的车手,不时总希望压过对方。对方不服,于是二位报务员就开始了隔空恶斗,直杀得是难解难分。当然,网上恶斗,是无线电纪律严格禁止的,大闹中偶尔也会被“网络纠察”逮个正着。记得我们连就有位江西的老兵在网络上和对方吵架,最后双方对骂的内容都被北空的网络纠察人员抄录下来,洋洋洒洒十多页“恶言恶语”,连队收到之后,白纸黑字,一查值班的时间立刻锁定了肇事人员,最后那位老兵为这个吃了处分。
刚来灵丘时,除了环境的恶劣和战备值班的紧张,还要面对另外一个挑战那就是差劲的伙食。来自南方的兵,到了山西没有了米吃感觉郁闷。其实来自北方的我们,天天吃小米自然也受不了。伙食太差,又很少能吃到猪肉,久而久之,战士们思乡之情会越发蔓延,连队伙食的好坏直接关系到战士们的情绪。那个时候,搞好伙食几乎是部队各级首长必须面对的特大挑战!基层连队里有炊事员、炊事班长每天围着锅台转;司务长使出浑身解数动用各种门路关系,组织着食品和副食的调配;付连长、甚至连长每天都在为搞好伙食操心劳神。他们绞尽脑汁调剂着我们的每日三餐。小米粥、小米饭、二米饭、糙米饭、钢丝面、面汤、馒头、包子……
即便如此,连队的餐桌还是相当单调。当时战士们每天只有区区四毛五分的伙食标准,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伙食标准就这么低,又有什么办法呢?
记得那时早上基本都是小米粥馒头加咸菜。咸菜都是连队自己种的莴笋和长豆角,丰收的时候吃不完,炊事班的战友就将这些蔬菜做成了那种略带酸臭味道的酸菜。有时候伙房也将剥下来的大白菜叶子用盐和花椒腌制后,再拌上点煮熟的黄豆当菜。
记忆中好像灵丘的日子餐餐都有小米相伴。隔三差五的就要吃小米饭,有时改善一下伙食,炊事班把糙米和小米混合在一起做成二米饭。当时几乎每天顿顿不落的小米粥确实吃得我特别怵头,喝一口,粥还没到嘴边,就感觉胃里的酸水往上顶。时至今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都拒绝吃馒头喝小米粥,估计这应该是在灵丘服役时受的“工伤”吧。
现在的人们都提倡健康饮食,在当今城里人的食谱中,山西出产的那些金灿灿的小米成了稀罕的东西,被很多追求健康的饮食男女奉为保健食品的首选。可那时在山西的灵丘,小米粥却成了让很多战士见了就犯怵的东西。
有时早上我奉命去炊事班帮厨,早早就见伙房里就煮上了一大锅小米粥,开饭的时候,大部分战士都抢着喝小米粥上面的米汤,喝到最后只剩下稠的部分都像浆糊一样堆在锅底。剩下的那些粘稠的小米粥最终被送到了连队自己的猪圈,成了肥猪们的美餐。所以那个时候连队里逢年过节杀口猪,感觉那猪肉简直是香得不得了,现在想起来,一来可能是平日里很少吃到肉,偶尔吃一次确实很香;另外就是那些猪肉的口感跟现在的确实不一样。现在餐桌上的猪肉大多都是吃饲料长大的,周期短,出栏快;而那时我们部队过年吃的猪肉,大多都是用天然有机的小米一点点喂大了。您想啊,这些几乎和我们战士们同吃一锅饭的猪,那肉的口感能差的了么!
当时最高兴的日子是每月发津贴费的时候,钱到了手,先买好了信封信纸邮票、肥皂、洗衣服等必须的物品后,剩下的钱我总会在军人服务社里给自己买点好吃的,有时是一罐香喷喷的午餐肉,有时是二罐甜甜的水果罐头。虽然自己当兵时并不抽烟,但可怜几块钱的津贴费也是早早的就花的一分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