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秋,自打在我从部队复员回津,来佟楼邮局当报务员已经有近二年时间了,这个阶段我一直在坚持学习英语,冬天甭管多冷也是早上5点多起来出去念课文背单词,夏天汗流浃背不停用毛巾擦着汗还埋头读书,实在擦不过来的时候,就干脆在后背上搭块毛巾,继续读书。我妈那时经常劝我出去玩玩,家里当时几乎每天都有市内各大电影院的免费电影票,但我基本都没去看过,有时候被妈妈逼着去给亲朋好友送电影票,送完了就立即赶回家里继续读书学习。
为了学好外语练习发音,我悄悄地用部队发的复员费300多元买了一个日本产的三洋牌录放机。原本复员回来后,我打算把这笔复员费给我妈,但她说:“你也大了,用不了多久就要交女朋友,以后谈恋爱结婚手头都需要有点钱。这钱你还是自己存起来用吧。”见我突然一下子花掉了那么一大笔钱,买了这么一个没用的东西回来,可把我妈心疼死了。我爸见了,更加不高兴,一直跟我沉着脸子,好多天都没有一点笑模样。
当时学习外语经常跟大学里学英语的学生对话交流,知道了他们在大学学习期间都会选学另一门外语作为第二外语,于是我也动了心思,想学门第二外语。当时中日关系正值蜜月期,中日民间交流很多,经贸往来也很频繁,我感觉未来学习日语肯定有用,所以尝试跟着广播学习日语。
开始学习日语时要从那些平假名片假名开始熟悉,所以我每天都开着那个录音机模仿,录音机里的磁带放一句“阿伊呜哎嗷”我跟着学一句。学着学着,没想到把我爸给惹急了!本来就为我花掉了全部复员费,偷着买了个没用的录音机憋了一肚子火,看我肆无忌惮地学习日语,他总算找到了发作的机会。“你他娘的难道不知道你老子在抗日的时候挨了日本鬼子好几枪么?你学什么不好,非要学日本话!”我是我们家几个儿子中,最不怵我爸爸的了。“我学日语怎么啦,现在中日友好,不是你们打日本的时候了!”“就你是个贼胆子,偷着把钱都花了,买了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记得当时我爸的一位在警备区独立师当后勤部长的老战友正好在家串门,开始他顾及老战友的面子,没怎么跟我喊。可后来见我丝毫不含糊,他的嗓门一下子就高了上去,“说你你还敢顶嘴!?”。我也没怎么服软示弱:“我自己的复员费我有权决定买什么!”“信不信老子给你扔楼下去!?”老爸急了,窜过来就要抢我的录音机。
老战友李伯伯拼命拉住了我爸,这才让我心爱的录音机躲过了粉身碎骨的危险。我知道我爸爸的火上来的厉害,曾经有一次他和我弟弟他们几个打麻将,因为我弟弟一张牌没出好,就跟他闹了起来,结果越闹越生气,最后我爸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把我们家里存了好多年的一幅象牙骨的麻将牌隔着五楼的阳台扔到了楼下。当天晚上我妈和我弟弟急急忙忙到楼下捡,但还是有好几张牌找不到了!家藏的宝贝就这样成了永久的缺憾。
一天我们局长让我去他办公室一趟,就是那位有个儿子在天津师范大学学英语的冯局长。“你小子还真行,咱们市邮局的张云宗局长亲自点名培养你去东北学习国际电信。看来咱们这个局庙小,等你学习回来,恐怕这搁不下你了!”当时听冯局长这么一说我有点发蒙,后来给市局人事科打电话问了情况,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1979年中国开始全面的改革开放,国门打开之后,大批的外国人开始进入中国,有文化交流的,有技术交流的,有投资建厂的,有来华援助的。外国人的猛增对原来主要面向国内顾客服务的天津邮电系统提出了巨大的挑战,当时全市邮局只有一两个支局开放国际电信业务,整个市局系统只有一个国际科负责对外邮政服务。人员、机构、业务素质都面临巨大的压力。
根据全国国际电信业务发展和扩张需求,邮电部决定在全国若干城市举办国际邮电服务人员培训班。天津邮电系统也要选派部分人员统一到辽宁省的辽阳市东北邮电学校参加国际电信培训。这次张局长亲自点名让我去东北参加培训着实让我意外,因为此前我根本就没见过张局长。
就这样,我作为天津邮电系统推荐的学员,告别了佟楼邮局的师傅们,离开了父母和家,又一次打起背包出门远行。乘火车去了东北。那天傍晚我在天津东站上了火车之后,找到自己的卧铺车厢,刚放下行李,眼前突然被卧铺车里上铺的一个人惊呆了!天哪,那不是我曾经心仪的姑娘王娜么!她怎么会在这?
事情就是这么巧,世界也就是这么小,原来王娜也是这次我们系统选送到东北邮校学习国际电信的学员之一。自打721英语班齐老师出事之后,我对这位喜欢的王同学就彻底死了心。可现在真是造化弄人,这伟大的上帝又用他那看不见的手将我们拢在了一起!天意,天意?难道这真的是天意?!
自打部队回来后,个人问题时常会给我带来困扰。主要是来自父母和亲友的压力,当然也有 “男大当婚”的焦虑。有很长一段时间,父母走马灯似的给我安排“相亲”,隔三差五我都要在红娘或父母的撺掇下,走马灯似的和那些陌生的姑娘见面。对这样的所谓相亲,我心里还是比较抵触的。这种抵触,主要是因为那些媒人为了促成见面,通常都会把女方说成天仙一样的美女,结果见了,落差极大,往往令我大失所望。
最找乐的一次相亲迄今想起来还令我暗自发笑。媒人是我父亲单位卫生室的一个姓郭的保健大夫。郭姨当年是天津市政府和天津市妇联命名的十大津门红娘之一,据说每年经她撮合牵手成功的婚姻有好几百对。一天,郭姨兴冲冲地告诉我说晚上要见的是一个在天津拖拉机厂上班的姑娘,人非常漂亮,特别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她说我肯定一看就喜欢!根据以往见面的经验判断,我知道郭姨的话不怎么靠谱,但没想到和那女孩见面后的实践证明,她的说法是那么不靠谱!(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