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的记录如同影像会在我的心田低声吟唱,那些曾经的往事也会在不经意间在脑海中浮现,尽管已经远离了那个地方,但是又会在某个时刻将自己置身于其中,成为“演出”中一个角色。在举国都在抗击疫情的时刻,白衣天使们的无私和英勇令我感动,我时常会想,假如我在也一定会义无反顾的出现在救治的前线。这不免也使我想起了十七年前的一场营救。 那是2003年7月13日的下午,我在医院的行政办公室值班,电话铃响了起来,我像往常一样一边翻着值班日志,一边接听着电话。电话是医院急诊科的医生打来的,一家部队医院转来了一名患者,约在8个小时前被眼镜蛇咬伤,患者没有钱,需要医院提供救治资金。按照医院的工作流程,急诊患者如果遇到三无人员(无姓名、无原因、无钱)都要详细登记,先救治,后查明,必要时要向派出所报告。 为了登记患者的相关情况,我马上赶往急诊科。急诊科永远像“春运”,人满为患。医护人员在躺满患者的病房和走廊里穿梭,响着警笛的救护车不分白昼的往急诊科运送着病人,这里时刻都像一个永不休战的战场。 我询问了接诊的护士,在外科接诊室门口的担架车上找到了患者。他十七八岁的模样,面目稚嫩,双眼紧闭,被蛇咬伤的手指已经开始发黑。我拍拍他,小伙子睁开双眼。“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家住在那里?”。他的嘴巴动了动,又闭上了双眼,我感到患者开始出现了浅昏迷的状态。医生告诉我,患者开始昏迷,已经给患者抽了血进行化验,现在急需要抗蛇毒血清,如果今晚没药,患者可能熬不到明天,很快将出现呼吸麻痹,心跳停止。他还说,北方很少有毒蛇咬伤的病例,也很少有药物储备,目前只能对症处理。 抗蛇毒血清!抗蛇毒血清!我马上跑回办公室打开电脑,一边查找着蛇咬伤的处理方法,一边拨打114查号台,我把需要抗蛇毒血清的消息告诉查号台,让她们拨打全市的动物园、防疫站、医院、医药公司求助。我把查到的救治方法打印出来送到急诊值班医生的手中,希望能给他们提供参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114的回话令人失望,都是没有药。时间已是下午五点多了,快到了我要交班的时间。我突然想到应该找山东省卫生厅扩大找药的范围。我拨通了省卫生厅的值班电话,接电话的是医政处的处长,我把患者的情况简单的汇报后,把急需要抗蛇毒血清的事宜告诉了他。 “务必全力救助,卫生厅将配合寻找抗蛇毒血清。”医政处处长的表态给了我信心,他表示马上与省医药公司联系,紧急查找药品。 我并没有放弃查找,在网上查询到,北京304医院是我军的毒理中心,有一位全军著名的蛇毒治疗专家。我如获至宝,有毒理室就一定有药品,我马上打电话与304医院联系。可因为是部队医院有保密性,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好不容易打通了接线员又挂机,我三番五次的拨打,终于接线员上线了,我把情况说明后她把电话转接到了专家的家里,专家的夫人告诉我,他出差了半夜12点才能回来,回来后一定会给我来电话。她还说,医院是有药品储备的,但是谁也不能动。有了联系方式,似乎看到了希望。 医院血液透析中心刚刚购买了一台血液滤过机,是否可以滤过蛇毒呢?我拨通了主任的电话,他说可以试一试,于是他马上从家里赶来了。夜间行政值班员是信息中的主任,接班后我们一起与急诊科的医生汇总了一下情况。专家会诊认为,如果从现在开始的12个小时内不注射抗蛇毒血清,将会有生命危险。如果没有抗毒血清,就只能对症处理,必要时可以进行血透。 外围查询的情况不容乐观,北京304医院有专家,有药但不能使用;省内没有专治蛇毒的医院;省内没有生产抗蛇毒血清的药厂和存药……。此时,卫生厅打来了电话,省药监局立即指令山东生化药业有限责任公司,全力联系抗蛇毒血清。接令后,总经理等人联系全国六大生化研究所,但没有结果。 晚上6时30分许,上海赛伦生物公司传来喜讯,他们有抗蛇毒血清。如何尽快把药品运达到医院是个难题。我大胆地提出,看看有没有从上海飞到济南的航班,请求民航协助。省卫生厅的处长立即与上海联系,晚上9点有一架上海飞济南MU5578航班,可以帮助带药,并请公司务必赶在起飞前把药品送上飞机。上海罗氏制药有限公司华东区经理立即安排员工取药,并快速赶赴机场办理相关事宜。 我看到一切进展的顺利,紧张的情绪有了一些缓解,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在信息中心主任的再三催促下我该下班回家了吃饭了。 路过急诊室时我再次去看了看患者的情况,他的意识更差了,蛇咬伤的手掌开始变暗,为了减少毒素的吸收,护士在患肢上用了止血带来减少血液的流速,并用冰块冷敷着,他在死亡的边缘等待着救命的抗毒血清的到来。 我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医院,打了个出租车。车子在充满霓虹的街道上飞驰,窗外充满了那个小伙子扑闪闪的大眼睛,是祈求、是无助、是希望,这么多素不相识的人在为他忙碌着,都是一个目标想尽一切办法把他救活! 我拨通了电视台新闻部的电话,把这个营救信息告诉了他们,希望他们能记录下来,播放出去,为了一个生命的千里营救,这么多人在忙碌着,电视台表示会马上派记者赶赴医院进行全程报道。 这一夜我基本无眠,悲喜的可能,虚构的画面在脑海中时隐时现,既清晰又杂乱,构成了现实和虚幻交错的连续剧。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我看到信息中心主任站在值班室的高台阶上,两眼布满了血丝,一脸的疲倦。 “怎么样?一夜没睡吧!” “也不知道是谁把电视台的叫来了,总共来了三家电视台的,四家报纸的记者,问长问短、前呼后拥,越忙越乱,整得我一夜没休息”。 “是我叫的,但只叫了一家电视台,报道你救死扶伤的精神。” “临床医护人员才是主角,还有那么多帮助的人,这孩子命大呀!遇到这么多的人救他。” 信息中心主任描述了整个抢救过程。 电视台的记者得知要去机场取药,立即给交警指挥中心打去了电话。闻讯后,交警支队长下达命令:警车开道、保证接药车安全往返,沿途做好接车准备。 晚上9时40分,上海传来消息,两盒抗毒血清已送上飞机,机长亲自接受。10时35分,在机场大队交警的引导下,警车快速驶进机场。MU5578航班在雨中缓缓降落在济南机场上。晚上11时50分,抗毒血清被安全运抵医院,医护人员立即紧张地进行皮试,不料患者出现了药物过敏反应。午夜12点,302医院的毒理专家打来了电话,了解了病情之后,他用电话指导着医生把药物稀释后分次注射,并隔一小时来一次电话了解病情,直至注射完毕,患者生命体征平稳。 惊心动魄地一夜过去了,我去急诊看望患者,他正准备转入普通病房继续观察,他的家属也从安徽老家赶到了医院守护,我告诉他们,从山东到上海再到北京,你儿子的生命是许多素不相识的热心人帮助和医护人员的救治下挽回的,希望今后能好好活着。 当天晚上,我看到了报纸和电视的相关报道。我感到很欣慰,不是每个人出了意外后都能有获得重生的救治机会,在整个救助过程中,任何一个环节脱节都会让患者失去生命,我为提供生命接力的爱心者永存感谢! 为奋战疫情救治一线的白衣天使们表示深深地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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