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去世那年五十九岁,到现在已经十八年了。那一年我正在空军第一航空技术专科学校(现在的空军第一航空学院)学习。接到这个噩耗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哥哥说这是父亲最后的遗嘱,不让因为他的事而影响了我的学业。所以我没能见父亲最后一面,留下终生遗憾。在我的记忆中,父亲一直很健康,特别爱干净。脸上的胡子始终刮得干干净净的。他为人正派,有修养,干工作兢兢业业,具有很强的事业心和责任心。晚年在眼患白内障,视力极度下降的情况下,拿放大镜一丝不苟的批改作业,这情景使我终生难忘!
父亲是一名参加过抗美援朝的志愿军战士,儿时的我们是在他的战斗英雄故事讲诉中长大的。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根植了长大后当一名解放军的愿望。父亲从军期间,由于有较好的文化基础(父亲参军前已经考取徽州师范学校,为响应祖国召唤直接奔赴了抗美援朝第一线),被安排担任文化课教员,原空军司令员曹双明还是他的学生呢。由于唯成分论,父亲的地主成分使他不得不离开心爱的部队,回到地方。在接受了两年的劳动改造后,重返讲坛,开始了为其一生的教师生涯。他体恤农民,深感农民的疾苦,为减轻农民负担,从来不让自己的学生订多余的辅助教材。
文革开始后,父亲成分问题再一次受到批斗,在那个狂热的年代,父亲身体受到了严重摧残,父亲白天接受劳动改造,晚上还被拉去批斗,回来时经常是遍体鳞伤。可父亲精神一直很好,非常乐观,始终保持一名军人的铮铮铁骨,以积极的心态对待当时的政治运动,这是一般人很难做到的。
父亲的脾气很倔强,凡是他认准的事十条牛也拉不回来,按现在说法应该是大公无私吧。记得三姐当年因为成分问题没能上高中,但三姐聪慧好学,自学了高中全部课程。当时农村严重缺教师,公社为解决我家实际困难,提出让三姐去学校当代课老师,在别人看来是求之不得的好事硬让父亲给顶了回去,使三姐失去了改变命运的机会。对于父亲的所为,至今我仍百思不得其解。由于父亲的固执,四姐和哥哥也走了很长一段弯路。叔叔在教委任职期间,给四姐争取了保送师范的名额,父亲想都不想就给了别人,哥哥也享受了同样的遭遇。哎!我那倔强固执的父亲啊!在天堂里还这么固执吗?
多年来,我一直以为父亲是对我最偏心的,一是我随母性,儿时的我总被别人骗说是山上捡来的,不然为何和哥哥弟弟不一个姓呢?二是我很少有新衣服穿,总是穿哥哥剩下的衣服,而我穿完后,弟弟就不能再穿了,所以但凡家里请来裁缝,总有弟弟的新衣服。在我幼小的心中,感觉是一个不受父亲喜欢的孩子。儿时的我就更加淘气,几乎每天都要打架,从不怕头破血流,想以此来报复父亲。这种看法直到我十七岁那年发生了改变,那一年对我来说是个大不幸的一年,我的脑袋被同学喻凌云在梦中碰到太阳穴,造成脑外伤而且淤血,我在生死线上徘徊好几回。由于过度疼痛我很难入眠,人在几天内就瘦弱不堪。望着一度生龙活虎的我变成连站立都困难的样子,父亲在暗地里失声痛哭,却在表面强作欢颜,为我鼓励,树立我战胜疾病的信心。那段日子父亲和我形影不离,我饱受了父爱的温暖,为我最终战胜病魔起增添了无比的信心和力量!从那时起,父亲的形象在我的心目中高大了起来,我深深的爱上了我的父亲!
在我从军后的生涯里,父亲每星期给我一封信,鼓励我立足本职,扎根艰苦山区,建功立业。他的谆谆教诲至今记忆犹新。没有父亲的鼓励,我不可能在几乎没有初中底子的情况下用三个多月的时间就完成初中全部教程的自学,就不可能有勇气报考军校,就不可能在部队取得成绩,以此改变了自己、认识了自己、充实了自己。父亲经常教导我们弟兄“吃自己的饭,流自己的汗,自己的事情自己干。靠天靠地靠祖上,算不得好汉!”;“人不要不相信自己,但过于自负也不行”。我从这两句格言中,获益匪浅。
父亲的毛笔字、钢笔字写得特别好,笔法刚劲挺拔,清健俊俏,结构严谨浑厚,法度森严。每逢春节,父亲都义务为乡邻写对联。写对联的几天也是我最快乐的几天,我受父亲的熏陶,对书法也特别感兴趣。父亲在稍闲时就让我拿笔学着写,尽管我颤抖的写出多么难看的字,父亲总是给与鼓励,从不打消我的积极性。在父亲去世后,我继承了父亲的工作,只要在家过年,就一定义务为乡亲写写对联。而每到此时,心中便油然而生那份对父亲的不尽思念!
感谢“父亲节”为我们搭起了一个平台,可以在这个特定的节日里接受到儿女的祝福!也可以寄托对在天堂里的父亲们的哀思!
天堂里的父亲…………父亲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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