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帧1951年在上海摄下的家照。去年这个时候,我听妻说起过这么一帧家照。说她爷爷去世时,留下了许多日记,还有清晰如初的家照,尤其这一张保存得相当完好。但,当时我并没往心里去,只是呵呵地应答。而今天农历正月初三,当我在丈母娘家看到这帧家照时,着实吃惊了。
家照中,穿着棉旗袍的是妻的奶奶,头戴八角帽的是妻的爷爷。当年都是30多岁。坐着的长者是以中医为业的妻的曾祖父。那男女孩子是妻的父亲和姑姑。解放之初,生活在上海的人儿是如此穿戴的!似乎与我知晓的生活是另一个世界。
“老太公过世已经有一年了吧?”可能儿子见我端详照片久了,在旁提醒说。
妻说,他在世时,他说争取活到90岁,与他父亲同龄而终,但结果没有,差了一年。
妻的爷爷是鼠年的农历腊月二十九过世的。当天,妻的父亲电话告知了这个消息。并说拟在牛年的正月初四火化,期望我们这一家子在正月初三赶到上海妻的叔叔家中。如此,离今年的正月初三正好是一周年。
认识妻的爷爷是我与妻结婚的那天。爷爷给我的印象很清爽,眸子很犀利,似要把人看穿一般。但当迎着他的目光瞧他,那目光又变得慈祥与温和。
爷爷是个严谨的人。在通讯还不是很发达的年月,爷爷维系我们一家的感情就是写信。那字一笔一划极为工整。落款时,依上海方言写上“爷爷字”。然后是年月日。后来,家中按上了电话,他每次来电话,总要问起我的父母身体好否,工作是否顺心之类的话,让人觉得很是温心。
爷爷待人接物是相当讲究规矩的。有一年我从上海出发乘火车出差去外地,顺便去看看爷爷。考虑到爷爷年事已高,加之我的一个哥们在上海,便事先让上海的哥们买张火车票到目的地。没想到原本办事稳妥的哥们竟没买好我需要的车次,急得我团团转。爷爷知晓后,话说得有些严厉了:你的自家人在上海,麻烦人家做啥?又急命他的二儿子赶紧为我弄到了我需要的车次。
爷爷注重家庭的生活气氛很独特。遇到我们去上海,他总要让自己的家人住在家中。而我很不习惯,喜欢在他家附近单开旅店住宿。初始他有些不开心。后来我直接告诉他睡不踏实,他似乎理解了,但早饭非得在家吃,弄得想睡懒觉都不行。有一次,一家人围着他唠家常,忽然,他拿出好几个桔子来。我以为他一个个的给我们吃,没想到,他将一个桔子剥了皮,然后每人两瓣分着吃,分完了再剥下一个桔子。看我们吃,他表情中那种长者的满足感令人着迷。
爷爷收集了一些我写的文学作品。但是,都不是我寄给他的。不是我不想给他,是我怕给他看到我写的那些文字影响了他犀利的目光。而今,爷爷离开我们整整一年了。如果老人家在天有灵,我想会看到我们所有的一切。
爷爷,如果想我们了,可以下来走走看看。
爷爷,我们永远爱着您!永远怀念您!
祝愿爷爷在天堂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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