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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1968年春节、谅山印象
警报天天跑，攻击波天天有，每天多则十几次，少则两三次。每当警报解除，我们依然手脚不停地认真加固阵地工事、修整环境的伪装。这样过的日子，你说慢？却过得飞快；你说快？却慢的让人难耐。
觉得慢，是因为跑警报。当警报声响起，大家心急火燎飞快地跑进炮位，等啊，等啊，等……，敌机没有来，警报解除了。心情稍作松懈，手里刚刚拿起工具要干点活儿，警报声响起，又跑进了炮位，听着敌情通报：敌机距离我部上空80公里、50公里、30公里，我们等啊，等……，敌机返航了，警报又解除了。因为是等待初战，“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打无把握之仗”，要求定要初战必胜。究竟初战将是什么情况，是多数人心有余悸，等的让人心急，过得太慢了，细心一点的战士是掰着指头数着手指过日子的。
觉得快，还是因为跑警报。美国轰炸机的到来是有预报的：大约什么时间起飞，什么时间可能临空，多数情况下的情报是准确的。据说敌机从东面飞来，是从台湾的基地起飞，对我们防区完成实施攻击的任务后，将飞往泰国的基地降落。如果从西边来，是从泰国基地起飞，对我们防区进行攻击轰炸后，再飞回台湾的基地降落。然而确没有定数，没有规律，常常是警报刚刚解除，嘈杂的警报声紧接着又响了。这样，使得我们手忙脚乱，将我们搞的疲惫不堪的情况下，一天过去了。听哨音熄灯睡觉，但灯没有熄灭，是将马灯拧小。在微弱的灯光下，战士们睡的极其香甜。睡的再死，听到警报声，扑腾一声爬起，呼啦啦跑到各自的战斗岗位。遥望远方探照灯的光柱，赏析战地夜空的景色，个个精神抖擞心旷神怡。警报解除，回去倒地再睡。最受不了的是夜间轮班放哨站岗，该换岗了，怎么叫都叫不醒，迷迷糊糊走上阵地后才能清醒。
来源：(http://blog.sina.com.cn/s/blog_5d058cce0100d4h9.html) - 【原创连载】抗美援越纪事＜十四＞1968年春节谅山印象_援越抗美_新浪博客
68年1月30日的这一天，是我们中国的传统节日春节。起先，我们并不知道这个准确的日子，是听广播知道的。没有日历，就没有办法一天一天的去翻月份牌，由于紧紧张张的防空备战，大家也不关乎每一天过的是什么日子，也没有时间一起议论过的是哪一天。连队配备一台半导体收音机，收音机由指导员垄断着，可以收听到北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联播，只要不是在跑警报，连队总还是要大家聚在一起，收听每天晚上的新闻联播。
大年初一是我们进入谅山战地的第十个白天，早晨，炊事班送到阵地上的饭是我们北方传统的饺子。闻着阵地上的屡屡飘香，看着热腾腾的饺子，大家脸上的表情略显异样，因为这是过年了！但大多数人紧锁着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因为自从上了阵地，跑警报无数次，听到美国轰炸机隆隆作响的临空只有两次，还没有看见飞机的影子，飞机就返航了。我们期待和准备与敌机的交火还没有发生，集火近战、万炮齐鸣的壮观场面还未能到来。可能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些天来一直是阴天，有时下一点蒙蒙细雨，从未见到越南的一缕阳光。
在阵地上吃饭，如同在国内一样，饭前要站起身来，立正向领袖祝愿。所不同的是在国内只敬祝两位领袖，到了越南战地又多了两位，我们简称为做四敬：“首先，敬祝伟大的领袖伟大的统帅毛主席万寿无疆、敬祝我们敬爱的林副统帅永远健康、敬祝伟大的领袖胡志明主席万寿无疆、敬祝阮友寿副统帅永远健康”！待到做完了“四敬”端起饭碗时，饺子已经改变了模样：混沌不是混沌片儿汤不是片儿汤。但大家还是感激炊事班的战友，是不是一晚上都没有睡觉哇？因为在国内往常吃饺子，都是以班为单位，把面和饺子馅儿分下来，包饺子是大家共同的事。大家默默地感叹，在异国他乡的战地上能够吃上饺子，不错啦！大年初一吃饺子是过年的标志，接下来的一天内，依旧是跑警报。
已经记不清是春节后的第几天了，反正觉得是没过初五，我接到通知，让我到营部去一趟，不知道是有什么任务。在越南战地，规定一个人不能单独行动，连队派两名战士荷枪实弹护送我到营部，然后他们两个人再一同返回连队。十天来我们第一次下山，他二人没有欢声笑语，默不作声陪同我寻找营部所在地，他们两个在想什么我无心去猜想。我失去了过去的开朗，我还在为我这个不明不白的靠边站的班长而惆怅。他们二人在我的眼中是新兵蛋子，背着枪和我一同行走，好像他们在押解着一个罪犯，心中很不是滋味。
到营部后得知，是让我陪同分管负责“三忠于、四无限”活动的副政委去大队部开会。原计划要给我们派车去，据说要去的地方不太远，我们只好步行前往。因为我们谁也没有去过，只好一路走一路找。我们要在谅山市区穿行，这给了我们信步游览谅山的机会。
我们漫步在谅山市的街头，想象在没有战争之前的景况。整个儿谅山市是一片废墟，在路过的各条街道上，到处是瓦砾。还能看到没有被美机完全炸毁的楼房，但也已经是残垣断壁了。楼房多数是两层的，高楼也高不过三层，从残垣断壁处可以看出，墙壁的装饰都带有淡淡的色彩，能够看得出来在完好如初时的奢华。想象的出，这些楼房应该是法国殖民地时的杰作，是属于资产阶级的，当时的越南没有建造这种楼房的能力。我曾经在北京到过我们解放军总政治部的一些机关和北京市政府，我们国家的办公大楼都没有这些小洋楼豪华。只可惜，这些小洋楼已经是破烂不堪了。如果是在和平的环境，谅山——是个很不错的城市。亚热带茂密奇异的树木和奇花异草，再加上小洋楼的衬托，无论是街道还是房屋聚集地，都将是一种奇特的繁华和美丽。
在街道上行走，还得格外小心，走不多远，就会有用绳子圈起来的警告！圈子里的中央，有一个直径约为30～50公分的大窟窿，是美国飞机丢下的定时炸弹。这个窟窿钻进地面究竟有多深，不得而知，只能在远处张望，何时爆炸，无人能够知晓。在你路过时没有爆炸，是碰运气。
市区基本上没有了居民，多数人为躲避敌机的轰炸，都分散到市郊的山区。简单搭就一个窝棚，听到警报声就钻进防空洞躲避。偶尔还能看到一些不愿离家的老人，他们居住的平房已经是残破不堪了。在许多平房的大门口，都粘贴着我们国内春节时传统的对联。对联是用毛笔书写的中国字，文字内容没有像我们一样的：东风吹战鼓擂等政治口号。多是我们国内文革破除四旧所禁止的：什么荣华富贵啦，吉祥发财啦……。据说，很多老年人都会写中国字，看我们中国的书，他们珍藏着《三国演义》、《石头记》……。开会的内容是布置如何在阵地上进一步搞好三忠于四无限活动，因地制宜地美化环境。对于这一套工作我已经是行家里手，我默不作声的只做了简单的记录。我的注意力集中在了与会的官兵，因为他们来自各个部队，都是陌生的面孔。埋在内心的想法，是能够在异国他乡多认识几个心地善良的战友，多向他们学习一些新的技能。散会后，我们几个素不相识的战友已经混熟了，一起在附近的山坡上散步。看到了一个直径大约有三四十米、深有二十几米的大炸弹坑，看着炸弹掀起的新土，有的说是50磅的炸弹炸的，有说100磅炸弹炸的，有说是500磅的炸弹炸的，总之，没有一个肯定的说法。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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