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也聊“云上的日子”是我曾经发过的一篇文字。由于当时仅仅是凭着记忆完成的部分记述,所以尚不完整。虽说是权当一“乐儿”,但作为一篇纪实性的记述,完整、准确是必要的。于是,在翻阅了当时的记录后,现重新整理完成于此。)
常在天上走,少不了有个“碰头灾”,这里将咱自己的一段亲身经历给大伙儿念叨念叨,权当一“乐儿”吧。
99年的8月21日,星期六。从深圳去厦门。第一次来到这座美丽、传奇,滨海城市的我却因事急必须要当天返回。没人要求,自己给自己定的“规矩”。紧赶慢赶,赶在了日头快掉进台湾海里的前头,厦门事毕。待顶着一头虚汗跑进候机楼,大气儿还没来得及喘口,就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被告知:全天最后一班飞往深圳的航班已经全部满仓。望着笑得齐刷刷露出整整八颗牙齿、甜的有些腻的空服小姐,两字儿:无奈。
咳!咱空军出来的大活人还能让泡尿给憋死?公关是咱的长项,身份是咱的王牌,凭着红口白牙的一顿“白话”,最终嬴得了机场老总的特批,把我塞进了厦门航空8301最后一班经深圳“黄田”飞往广州“白云”航班的那个尾仓翻板的加座里。其实就是飞机尾部屁股上那个尖尖、窄窄的地方里,用他们航空公司的术语说,那个地方应该叫“后服务仓”,我所享受的待遇叫“添乘”。这将意昧着,在这个短暂的与空姐“零距离”的时间内,我要像八仙中倒骑驴的张果老一样“背飞”着回到深圳。这个地方如果要是在轰炸机上的话,那里就是架着尾部机关枪的那个地方。后来我发现,其实这是一个得天独厚的绝好地方。一是,这里可以躲个清净,闹中取静。二是,这后服务仓的设计是必须要面面相对,倚肩而坐的。这一塞,成就了我所谓“云上的日子”中和漂亮空姐零距离接触的惟一一次难忘经历。同时,也是这一塞,也险些些为这次飞来的“艳福”把自己的这辈子给提前免了单。
因“被特批”耽误了时间。最后,一个人“被特权”坐着机场上的“普桑”被直接送到了机下的弦梯囗。我这前脚刚刚迈进了机仓,“呯”的一声,厦门就被关在了身后。
飞机马上准备滑出。
气息未定,抬眼一看,这是飞机上吗?眼前花花绿绿的一片,红的黄的小帽儿、粉的绿的小旗,机仓内高声小调儿大呼小叫,农贸市场赶大集一般。满机仓除了花白头发的老头儿老太太就是哇哇乱叫的孩子,一个个兴奋地脸上油光闪耀,汗珠四溅。十几个老老小小的居然还站着从行包箱中往外掏东西。前、后仓四个漂亮的空乘忙得不可开交,那可真是“按下葫芦起了瓢”。得!遇上“老年一日旅游”的包机了。
好不容易空乘们把“葫芦和瓢”都按下去了,飞机已经推油门开始滑行。从联络道进入跑道,加速,抬前轮,上升,转弯,飞机的每一个动作变化都换来机仓内一片纯正广东顺德粤语夹带含混的惊叫。坐在尾巴上、背朝机仓的我被吵得脑袋开始变得有点大了。
波音757(200)轰呜着,大倾角向上穿过云层,加入航线。狭窄的尾部工作仓里坐着我这个外来的“另类”和三个刚从大乱中撤下来、粉脸上还渗着汗珠儿、天仙般长相的空中小姐。我们彼此对机仓内还在此起彼伏的大呼小叫无言,但却都会心一笑。
昡窗外的云托着天边的落日在上下翻滚着,昡窗被映照成了怪异的血色。圆的窗和圆的落日,两个怪异的圆重合套叠着一块慢慢地移动,也就是在一瞬间的功夫,远处的那个血色的圆掉进了云的海中。
...... ......
机仓内响起了掌声和尖叫声,刚刚忙活完端茶送水的天仙们又给本次航班中的一对新人送上了厦航特别的婚礼纪念品和美好的祝福。数千米云上的机仓内荡漾着祝福、真情和欢笑。惟那个廉价的、印着旅行团标志的帽子扣在新郎那削瘦脑袋上顶着的样子像极了如动画片《蓝精灵》中的格格巫,显得喜剧感十足。
“757”在夜的高空中平缓的飘着。仓内,灯光幽暗。刚才还兴奋着的老老小小们大都已进入了短暂的飞天梦中。
窄窄的尾仓内,我和天仙们聊了起来......
“757”忽悠了一下,又一下,右发的转速在提升,嘶嘶的轰呜声明显告诉我,波音的操作系统是在和气流较着劲的飞。
“各位乘客,请您在原位坐好,请系好....”前仓乘务长那甜美嗓音的“安全带”还在胸腔里柔韧着未及出囗,只听“呯”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呯呯啪啪”和机仓内尖利的叫声。“757”瞬间被抛了起来紧接着又被狠狠地甩了下去,机仓内的灯似乎一下灭了许多,机身的大梁和翼根处“咔咔”作响就像一只饿狗啃着一根硬骨头发出来的声音狰狞可怖。刚才还套着血色残阳圆圆的窗外划过的是远处一道道铮狞的闪电。我被“757”给狠狠地蹲了一下,那感觉远胜在深圳欢乐谷坐着“气炮”瞬间飞升几十米的重力载荷和被甩下去飘着的失重状态。随着机仓内“呯呯啪啪”的爆裂声,所有的机仓灯全部一下子又亮了起来,头顶上的行包箱盖几乎也就是在同一个时间全部爆了开来,里面的箱包行里一下子全都从天而降滚了出来,散在了波音仓内的通道上。“757”轰呜着,大油门,大倾角向上拼命地爬着。散落在通道上花花绿绿的大包小裹顺着被气流抬起超过25度倾角的通道坡面上像坐滑梯一样,“呼”的一下子就全部滑向了后仓,甚至还有胆大的竟要站起来抢自己的行里。几乎就是在同一个时间,后仓三个文弱的天仙们,没人给她们下达什么口令,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都拉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一跃从尾仓同时冲了出去,“请大家坐好!不要站立!....请大家坐好!糸好安全带!”波音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老人喊,孩子哭....空乘们在大声喊叫.....空乘们跌倒了.....空乘们又像弹簧一样迅速立在那里.....
“757”用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气冲出了气旋。天仙们安抚好波音上的老老小小,整理好散落的行李,疲惫地回到尾仓。我发现,其中一个漂亮的空乘捂着腿坐在我的面前,在肉色丝袜划破跳丝的地方流出了殷红的鲜血。在天仙们冲出的时候这个年轻的姑娘撞在了掉下来的行里箱上。 突如其来的险情,大乱中的镇定,近距离的感受,天仙们在第一时间的集体反应,全然没有恐惧可言。全然是一种高职业素质的体现。佩服!真的佩服!由衷的佩服!
我问她们:这种情况遇到的多吗?
“没有。飞了三年多这是第一次碰到。”
怕吗?
“怕。挻怕的。”
那刚才你们的表现可是让我这个当兵的刮目相看了。
“刚才?刚才什么也没想。就是怕行里掉下来砸着了乘客,摔着了老人孩子。”
瞬间,我对“757”上这四个漂亮、文弱的女孩子肃然起敬。
波音平稳地落在了深圳的黄田机场。我伸出手一一和这四位空姐握手道别,送上由衷地祝福和祝愿。
在接我回市里的车上,广播中正播报着一条新闻:在香港赤鱲角机场发生的台湾中华航空公司客机严重事故,据香港医院管理局证实,已有2人死亡,212人受伤。目前,香港赤鱲角机场已经关闭,抢救工作仍在进行中。原来,一架台湾中华航空公司的飞机,在机场着陆时飞机在跑道上发生了翻转事故。香港赤鱲角,深圳黄田,一水之隔,一杆之遥。一正一翻,天上地下。
机场通向深圳市区的路上,高大的棕榈树一棵棵被拦腰折断,巨大的广告牌东倒西歪。湿滑阴暗的路上,被暴雨冲到路面的泥水暗红粘稠,似泪如血。
第二天,深圳特区报的头版通栏上用特大号字这样写着:八号台风袭击深圳各方奋力抗灾。副标题为:深圳机场关闭一小时30多个航班延误。正文的开头记述着:建立深圳特区以来正面影响深圳强度最大的台风--9908号台风,昨天在我市大鹏湾登陆,登陆风力最大达12级.....
一次非常的空中经历,一段55分钟难忘的“云上日子”。
由此,让我记住了厦门航空。由此,记住了那四个二十岁上下,年轻、漂亮、坚强、职业化的厦门航空的空中小姐,四个漂亮得如天仙般的姑娘。她们是:那个腿上流着血却全然不顾自己、第一个冲向客仓处置危情、有着三年当兵经历的老红军的后代,一个来自江苏秀丽水乡的小姑娘武琳。那个刚刚从民航学校毕业不久的小团员卞彩彩和一个飞行时间已经8年的年轻党员席文华和乘务长孙小芳。由此,让我记住了厦门航空的“孙小芳示范乘务组”。
祝福厦门航空!
祝福四位当年年轻漂亮的空乘!
祝福所有还在天上飞的人们!
怀念曾经“云上的日子”!
2011、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