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六年七月我从军校到十七师实习,住在师机关大院,这离狼牙山很近,抬头就能看见狼牙山顶的纪念塔。
纪念塔是白色的可有时又能变成银白色、灰白色、乳白色,间或又白里透红,这又使纪念塔增加了几分神秘的色彩。狼牙山五壮士曾是我儿时的偶像,走先辈的路、登顶狼牙、看一看先辈们战斗的地方是我心中多年的梦想。
明天就要登狼牙山了,我兴奋了半宿,第二天吃过早饭,又揣了两个馒头,跟随着队伍直奔我魂牵梦萦的狼牙山。
上山的路蜿蜒崎岖,纪念塔时隐时现,我们沿着先辈的足迹轻松的走着、看着、说着、议论着,不知不觉我们走了四五个小时,抬头看看纪念塔离我们还很遥远......。
我们的眼前时而悬崖峭壁、时而异峰突起,在一个叫一线天的峭壁前,大家侧着身子手拉着手才勉强挤过去,先辈的路何等难走。我们走不动了、快瘫软了,可还在坚持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登上了狼牙山顶。我忘记了疲劳,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纪念塔旁,我怀着崇敬的心情围着纪念塔细细瞻仰。原来纪念塔是用青石建的,上面刻着聂荣臻元帅的题词,这时我才明白,是阳光和空气密度变化才使纪念塔变换着不同的颜色。我们不约而同来到五壮士跳崖的地方,大家手拉着手往下看:天哪,这山太陡了,几乎垂直,雾气蒙蒙,好像是不见底的井,我感到天旋地转望而生畏,一种强烈的恐怖感扑面而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在说“怎么样?谁敢跳?”——我似乎看到了先辈与侵略者厮杀的血雨硝烟,想象着五壮士跳崖的那一瞬间我的心灵净化了,对先辈的崇拜、敬仰达到了极致。
该下山了,向先烈学习,不走回头路!我们决定从另一侧下山,这也是一处陡峭的悬崖。说是下山,其实我们是双手抓着石头,两脚蹬着石头,身体贴在石头上一点一点的往下蹭,石头稍有松动或者一不留神或者手上无力后果不堪设想。不知什么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眼前群山险峻、白云在脚下不紧不慢的舞着飘着,此情此景让我头晕目眩,我立刻闭上眼睛紧紧贴在石头上一动也不敢动,像刚贴上墙的泥团随时可能脱落,心想:这要掉下去一定粉身碎骨血肉模糊啊,如果我还能活着回去下辈子再也不爬山了。学员们还互相关心呢“喂——!你怎么样”“没事,我挺好”我心想:好什么呀?你比我好不了多少。今天说不定要葬身于此了。这哪是下山哪?这简直是玩儿命啊,古人云:“上山容易下山难”真是言之不虚呀。
历尽艰险终于到了山下。我们的衣服刮破了、脸也弄脏了、手磨破了、红肿了。大家面面相觑,也许是刚经历了生与死的折磨,大家都很异样,有的表情木讷,有的目光呆滞,有的惊魂未定,有的暗自庆幸......。山下放羊的老乡走过来说:你们是刚从山上下来的吗?我一直看着你们哪,我们当地人一辈子也没人敢从这下呀。是呀,可我们下来了,你能怎么样?
往回走了,我们不时的回头看着,纪念塔依然屹立在狼牙山顶,在晚霞的衬托下更加耀眼夺目。我们默默无语,有惭愧,有留恋,有反思,但更多的还是崇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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