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地震 我也被“光荣”了一回
1977年春节刚过不久,大概是在3月份的一天,我突然接到家里一封加急电报,“母病重,速回”,当时头一下就蒙了。心想,母亲身体平时虽说不是太好,但也不至于一下就得这么重的病呀。拿着电报没有主意,不知该不该去请假,能不能准假。心里着急,最后还是拿着电报去找作战科(当时我在师作战科标图班)科长司徒伟(广东人,细高个,偏瘦,人可好了。工作严格认真,平时和蔼可亲),司徒科长看完电报,问我什么想法,我吞吞吐吐也说不出个一二三。不敢说请假,也不说不请假,但心里还是想请假。司徒科长看出了我的心思,说:“这几天不是很忙,给你一星期的假,回去看看,没大事就抓紧回来。”我又感激,又感动,又感谢,不知说什么好。
归心似箭啊!几经周折从遵化机场赶到唐山,连夜坐上火车,再转两次汽车,于第二天下午赶到老家鱼台县城。那天我坐在汽车的后面,一进站,我就看见了父亲那渴盼的身影和目光。父亲他看到车上的人快下完了,也没见到我的身影,表情沮丧,很扫兴地转身要走。这时我已走到了车门口,一声:“大大”(方言,老家对父亲的称呼),父亲一回头,眼睛猛一亮,表情立马由阴转晴,笑里有一种久盼成真或者说是一块石头终于落地的那种很踏实的感觉。这时,一个邻村的本家爷们,从车站厕所里出来,一看到我,眼里放出一缕异样的亮光,惊疑地看着我,半天说出了半句话:“大叔!真的是你?唐山地震,你没......”我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父亲说:“啥也别说了,你一回来啥事都没了,先回家吧。”我赶紧问:“娘的病咋样了,在医院还是在家呢?”父亲轻轻摇摇头,说:“你娘没病,是大家都病了。”我没理解什么意思,欲问。父亲接着说:“唐山地震后,几个月没你的音信,后来接到了你的来信,春节前你寄来的20元钱也收到了,可乡亲们都说你在地震中......后来越传越厉害,越传越邪乎,就连你寄来的信和钱,都说是你的战友模仿你的笔迹办的,连过年部队寄来的慰问信也传成了你的死亡通知书。都传遍了,就是你娘现在还不知道。”我知道父亲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因我母亲有一个癔病的病根,一累、一气、一激动就容易犯,所以都在瞒着她。父亲接着说:“为了验证真假,不得已,才给你发了这封不该欺骗部队的假电报,回去你向部队如实解释吧。”
就这样,我和父亲一路说着话,走了二十多里路回到了家。没曾想,这时我家院里(其实没院,就在河堤上)已经站满了人。原来是那个在汽车站见面的爷们,见到我后,在县城什么事也没办,急急忙忙地骑着自行车回家“播新闻”去了。亲戚邻居一听说我回来了,都想亲眼看看我这个被传在地震中已经“光荣”而又没光荣的真人。从下午到晚上,就象看西洋景一样,家里就没断过人。夜里12点,还有一位远房表哥,摸着黑从湖里划了几个小时的船,赶了二十多里的水路,非要过来亲自看我一眼,以验真假。
这就是我在唐山大地震后,被“光荣”的一段经历。在唐山地震35周年之际,这把它写出来,以作纪念。
这是当年发给我的抗震救灾纪念章,还有一个蓝色的塑料袋和一个红皮的笔记本
2011 07 09 子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