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团司令部将人员分成了三个组,分别是训练组、领航组和地面组,其中作训参谋和记时员属于训练组,领航参谋和标图员属于领航组,剩下的军务参谋、体育参谋、模拟器员、管理员、司机、炊事员等司令部其他闲杂人员就属于地面组。分组不久,我就由训练组到了领航组。
参加夜航大队飞行两个月后,为了让我把司令部里面战士能干的各项业务都要掌握一些,H副参谋长安排我由记时员改为标图员,参加白班飞行,由86年的老兵刘HY带教我。
上了塔台,老兵刘对我讲,起飞前30分钟必须打电话给雷达团指挥连,通知7号雷达开机——7号雷达是雷达团的引导雷达,飞行前必须开机。1号雷达是雷达团的测高雷达,需要与7号雷达配合才能使用。有时候由于雷达故障,飞行就会被推迟。
那些年,塔台标图员的工具是一把一头带孔的1比25万的标图尺和能在玻璃上写字的特种铅笔,经常带的是红色和黑色铅笔,塔台的标图尺一般也只能标200公里之内的目标。每次飞行进场时,标图员手里拿的就是这两样东西。
开飞后,老兵刘告诉我标图员的口诀是“一批头、二方位、三距离、四高度”。之后他把耳机戴在我头上,让我坐在标图桌前开始标图,他自己也戴了一个耳机坐在我身后,不时的提醒我一些注意事项。
刚开始标图,听到雷达信号员(情报线)报过来连续的一串的数据,脑子就有点发懵,老兵刘告诉我不要着急,听清楚他们报过来的批头,一个一个标,要在他们报过来的数据里找自己需要的。一个飞行日下来,自己渐渐的就适应了标图员的工作。
每批飞机起飞时,如果是空域飞行,就告诉7号雷达“某某空域的起飞了”;如果是航行的或者截击的,就告诉7号雷达“航行的起飞啦”或者“拦截的起飞啦”。甚至有时候把航线和高度都及时告诉7号雷达,以便于雷达的观察。
飞行过程中不但标我们本场的飞机,还要注意标过往的飞机。这儿距离首都较近,周围航线多,各式大飞机、小飞机在机场对面的上空经常过往,有些在塔台上就能目视看到。有时候航管部门没有通报的过航飞机,塔台标图员能及时发现,提醒指挥员及时通报航线上训练的飞机避让。
我感觉标图员就是指挥员的眼睛,有时候标图桌上没有情况,自己比指挥员还急,所以希望雷达的情报能经常不间断地报来。
7号雷达是个不好惹的角色,7号的脾气,吃软不吃硬,轻易不能得罪,否则他就会跟你过不去。要么就是0到360度,60公里之内什么也看不到,这恰恰是附近几个空域的范围,或者就是云干扰、雾干扰,反正就是看不见;要么就是跟机关枪似的,报得特别快,让我们一些脑子反应慢的标图员根本跟不上。
7号雷达要是高兴了,报起情况来铿锵有力,节奏感很强,每一批飞机位置都能不间断的报出来。有时候空中飞机少的时候,他甚至会说3号、4号、5号我给你们放歌曲听,或者在网上唠嗑,套套老乡。7号是一位看不见的朋友,声音很熟,却从来没有见过面。
有时候,7号雷达也会出点意外。一天昼间飞行中,自己在标图桌上很认真的标一个在某个空域里飞机飞行的轨迹,被旁边的指挥员发现,他告诉我那个空域没有放飞机,可是雷达一直在报那个空域飞机的飞行情况,而且位置保持的挺好,指挥员通知相邻空域飞行的飞机看看该空域有没有飞机,飞行员在空中报告没有飞机。后来紧急停飞,那个空域的飞机也不见了。事后查明,雷达调整角度有误,距离缩短了三十公里,这样北边遵化机场飞行的飞机就到了我们机场的某个空域。
有时候7号雷达出了毛病,需要维修,不能保障飞行,经过协商,最后决定用803雷达——杨村路口的航管雷达,我们习惯叫“大白球”。他们的情报员报起情况来就跟和尚念经似的,没有一点节奏感,明显没有7号报的清晰,甚至无线电里有时候会有人恶作剧,故意制造噪音,骚扰得听不到803雷达报出来的情报……
塔台的前面和左右都是玻璃窗户。在冬季,有人形容塔台里早晨是冬天,中午是秋天,下午是夏天,这是很形象的比喻。早晨晒不着太阳,浑身发冷,午后太阳照进塔台,加上标图桌的反光,晒得肩部或脸部发烫,两腿在桌下却很凉,上半身在夏季,下半身在冬季……
二十多年过去了,一想到塔台标图,脑海里就会浮现出情报线里7号雷达那节奏明快、铿锵有力的声音。
塔台标图让我受益匪浅,在压有华北局部地图的标图桌上爬了两年多,好多地名和方位自己甚至能默画下来,也引起了自己对地图的兴趣,这么多年来,自己甚至依然能记得好多一些不起眼的地标名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