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屯的故事》第25回
梅花欢喜漫天瑞雪 师傅难忘兵屯兄弟
为空六网“梅花迎春”活动而作
作者 闫民校
大家一定还记得老兵屯炊事班那位黑不溜秋盐师傅吧。他天生浓眉大脸，脖粗腿短，少心没肺，看人斜眼。虽说经常自作聪明，但却干了不少又笨又傻的事，江湖人称“笨傻子”。
要说盐师傅笨那是不假，那年往锅炉里送煤起跑太猛，刹不住车，连车带人钻进了锅炉。幸亏被苗志清发现及时，冒着高温把头探进锅炉内，双手死死抓住他的后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拽了出来。命是保住了，可盐师傅那张大脸从此就变了颜色，一看就是掺黄土太多的那种煤球的颜色。连人家苗志清也跟着受累，小白脸也熏成了像刚抽过烟剩下的过滤嘴被剥开的一样。心理上也留下了后遗症，以至于当兵多年后转业分配工作时，放着“太开办”（太空开发综合利用办公室）主任不当，硬是选择了“煤气热力公司”当了总经理。后来，他一听说冬季取暖不让烧煤了，烦躁的好几宿睡不着觉，一气之下，找到上级要求辞职，领导好说歹说就是不听。没办法，领导才看他的“面子”，答应让他当个纪检书记，也算是物尽其用吧。可他还不依不饶：“我以后只管讲话，讲大话，别的事一概不管”。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不了解他的人都为他感到惋惜。但是，这人世间的事很难说得清楚，就像老辈人说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后来他的几个哥们弟兄，比如比他脸皮薄的来哥，比他脸皮厚的徐哥，都因为经济和生活作风问题翻了车，唯独他因为没人告发而安然无恙。其实，这都沾了盐师傅的光。因为，盐师傅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把自己祖传秘方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他：“发光的东西不一定有能量，有能量的东西不一定发光。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不光是蜡烛，比蜡烛更厉害的还有煤块，它不仅能够照亮别人，还能够给别人带来温暖。我们的原则就是‘人们需要我们发热时决不张扬，人们嫌弃我们污染时决不埋怨’”。笨嘴笨舌的盐师傅有时候还是挺能忽悠的。
要说盐师傅傻，那也不是冤枉他。在尧痴愚当司务长那几年应该最有体会。有一次，尧司务长带他去老乡家买猪，到了一户人家的猪圈，司务长一眼就看出那头猪有二百六七十斤（那时买猪不过秤，全凭肉眼估计），准备给老乡压到二百五十斤成交。老乡一看买主是老兵屯的司务长，是吃商品粮的，就想乘机多赚一些。张口就说，“我这头猪三百斤，少了不卖”。还没等司务长张嘴，盐师傅急忙抢道：“你说什么？三百斤，我看不止吧”！气的司务长只想抽他俩耳光子，冲着他吼道：“他说三百斤，你还说不止吧，难道他这头猪有四百斤吗？我看你就是个笨傻子”。盐师傅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一声也不敢吭，心里说，“本想冒充一下有文化，给老兵屯挣点光，谁承想弄巧成拙，出了个大洋相。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三里五乡谁还不知道老兵屯有个笨傻子，谁还肯给我介绍对象啊”。想到这里突然来了主意：“虽然我说话没水平，可我有的是力气，有力气就能娶媳妇。我听老乡们说过:‘不怕傻蛋，就怕懒汉’。今天我非给他们露一手不可”。等司务长交完钱，正愁着怎么把猪赶回去时，盐师傅一个箭步跑上前去，两条后腿往下一蹲，左前手抓住猪耳朵，右前手揪住猪尾巴，一个鲤鱼打挺就把这头三百斤不止的大肥猪扛在了肩上。二十多里的山路愣是没缓劲，一口气把猪扛回了炊事班。又一鼓作气烧水、刮毛、开肠破肚，干净利落地把猪给杀了。把个尧司务长感动地直往厕所里跑。那天熄灯后，盐师傅蹑手蹑脚地敲开了司务长的房门，从秋裤里掏出一包油乎乎的东西，十分巴结地说：“司务长，我专门给你留了两个猪蹄子，趁着晚上没人，你自己喝点吧”。司务长接过猪蹄认真清点了几遍，抬头问他：“一头猪有几只前蹄呀”？盐师傅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回答道：“四只”。司务长狡黠地说：“我看不止吧”。盐师傅以为自己又算错账了，吓得急忙带上屋门跑了。
盐师傅是个老实人，虽说知青们背地里都叫他“笨傻子”，但打心眼里还是很佩服盐师傅的为人。当年那位尧司务长也是个厚道人，始终没忘盐师傅，几十年后还专门邀请盐师傅到他的微山湖边私人会馆做客，把盐师傅感动地三步一回头，五步一挥手（那是啤酒喝多了，想解手又不好意思）。这事暂且打住，以待后表。
最够意思的当属那位苗志清、大话苗、苗书记，隔三差五地拎着大包小包来看望盐师傅。盐师傅从他的机要秘书彭女士口中得知：自打他辞去经理职务担任纪委书记以后，他就整天背着个手，到处溜达。晚上没人的时候就从瓶子里挖出一块酱豆腐，用牙签挑着嘬着当下酒菜，两三个小时喝下二两啤酒。然后就披头散发，身披床单、腰里别根棍子站在村口吟道：“不喝亦难喝亦难，二两过后难入眠。世人皆醒我独醉，又能找谁吐真言”。神神叨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李白转世呢。白天就更不用提了，只要凑够三人，就一定要开会讲话，内容以《大话嫦娥》为主，天天如此。还要求别人必须作笔记、写体会。人送绰号“大话苗”。没过俩月，就落下个一天不讲话就胃酸的老毛病。赶上单位夏天放假，实在找不到人开会讲话，他就一个人借旅游之名，跑到山上养蜂人那里，对着一大群蜜蜂开始训话：“同志们现在开会。今天会议非常重要！虽然蜂王没有亲临现场，但我们还是要开。因为这次会议是经蜂群委会全体成员商量研究后召开的。会议的主题就一项：关于蜂群下阶段往哪个方向飞的问题。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专门放下手上的工作进行了专门的认真的调查研究。同志们阿！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一跳。那问题不是一般的问题，那是非常的严重。极个别的同志已经完全地脱离了我们蜂群飞行方向。为了给个别人留些情面这里我就不提名了。比如说东北方向飞来入群的那位弯弯蜂，也就是曲蜂同志，你本来是蜂群聘用的保健工蜂，为了蜂群的健康，悬壶济世、把脉看病本身是一个积德行善非常好的事情。可你倒好，地球人都知道的事情你愣是不知道，喝酒不看病、看病不喝酒。你是酒喝的越多病看的越欢，把脉的时间越长，特别是接诊女蜂那个黏糊劲就更甭提了。我的同志哥呵！再这样下去那是会犯错误的呀！如果单单就这个问题也就算了，可你到好，时不时地还抽空跑到蜂群里面，煽风点火、阴阳怪气，动不动就要开会、动不动的就要弹劾蜂王。你以为你是谁呀！蜂王是啥样子的人你难道真的不清楚，论喝酒你六两人家二斤；论名头，是东北威虎山的座山雕厉害，还是山东梁山好汉厉害？再说蜂王是送了多少礼才上来的你又不是不清楚。啊，我不管你是东北蜂还是西北蜂，入了群都是普通蜂，啊，是不是啊。这个、这个，啊，今天我讲的不少了，需要说清楚的是今天我讲的只是一种现象，没有针对任何一个人。希望同志们千万不要对号入座，但是一定要找准位置，没有坐标就没有方向。好吧，你们先讨论一会，我一会再来”。
养蜂人知道苗书记的脾气，每次他讲完话还得让人吹捧一下，就像主持会议的那种。于是，清了一下嗓子，对着蜂群说道：“刚才，苗书记这篇讲话高屋建瓴，统揽全局，是一篇蜂群建群以来最有明确指导性的重要讲话。他在百忙之中，深入基层叼茶咽酒，走马观花，偏听偏信、主观臆断，信口雌黄，无的放矢，言无不尽，滔滔不绝。开创了群内批评与批评的新局面，体现了青年妇产干部不识时务，胆大妄为，敢说疯话，不以为耻的良好神经疯貌。为今后蜂群发展指明了方向，也为蜂群的发展壮大埋下了隐患。希望群疯保持清醒头脑，当好替罪羊，不当笨傻子，结合自己身体条件，多产蜜，产好蜜，以实际行动为广大糖尿病人做出应有的贡献”。除了前两句走走形式，其余的都是养蜂人在讥讽他。可苗书记听了很是高兴，看着群峰一个个万般无奈地悄然离去，趁放蜂人解手的工夫，顺手装了两瓶刚产的上好蜂蜜，邯郸学步般地下山去了。
这正是：
笨人自有笨兄弟，傻子不缺傻弟兄。
千金难买心愿意，霾天最怕刮大风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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