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眼泪
昨日，村子里一位年过八旬的老人走了，我们村子很小，村里发生的大事小情瞒不住哪家，这个年岁的老人我们村还有五位，农村办白事喜欢沿用老的风俗习惯，特别是年过八旬的老人走了，俗称“白喜事”。
全村的人几乎都来帮忙，有条不紊，各司其职，吹鼔手们更是卖力气的很，音乐声传出老远，热闹非凡。
窗外传来的哀乐声，打断了我与母亲的话题，躺在炕上的母亲坐了起来，“谁家呀？”“噢，是南街的老叔。”母亲没有吭声，霎时间，眼泪从深陷的眼窝里沿着无规则的皱纹流向了嘴角，滴落在炕上，母亲用衣角擦了擦多余的泪水，抬起了头，顺窗户往南望去，很长时间没有做声，又低下了头躺在炕上，母亲此刻的感受，作为儿女的我深知。
母亲嫁到这村70多年了，跟村里的这些兄弟姐妹相处融洽，如亲人一般，有着很深的感情，解放前一起闹革命，一起参加土地改革，解放后又都经历了“文革”的洗礼。他们这一辈人太不容易了。
我怕母亲过度伤心，赶紧把门窗关上，声音小了很多，把手绢递给了母亲，母亲回过头对我说：“如果你老叔早一天去医院，如果屋子不那么冷，如果营养再跟上点，也许能挺过去这个坎儿，如果……”母亲还想说些什么，我打断了母亲的话，“妈，您不要管别人，自己把身体保养好着点，比什么都强。”但是，母亲还是自言自语道，“唉，过去的日子苦，孩子多，缺吃少穿，天黑盼天亮，天亮又盼天黑，白天饿，夜间冷，家无分文，苦命的兄弟呀！日子刚好，又一个个走了。”听了母亲的话，好不心酸，忙劝慰道：“您老身体好，好日子在后边呢！”母亲一笑，“到了我们这把年纪，没有什么奢求，吃啥穿啥都无所谓，就是愿意儿女在身边，陪着唠唠嗑、说说话，多看看你们！”擦了擦眼角的泪，母亲接着又说：“平时想给你们打电话，总是拿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来，不敢给你们打电话，怕耽误你们工作，可是又盼着你们接电话，听到你们的声音我一天都有精神。”母亲的一番话让我顿时泪流满面，没想到母亲给儿女打一个电话都要这样纠结，自己平时总是借口工作忙，疏忽了母亲。
正在这时，兜里的电话又响了，“大哥今天周末，咱们战友聚聚吧，平时不让喝酒，周末放松放松，在哪儿呢，我接你去。”电话里的声音很大，母亲好似听到了一切，看了我一眼，并没作语，又躺回了炕上，我赶紧跟对方说：不行呀，我回老家看望老妈来了，改天吧！母亲听到我的回答，高兴的说：“你真的不去了？”“啊，不去了，今天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陪您……”母亲兴奋地立马坐了起来，有一段时间没看见她老人家这么高兴了，脸上的皱纹好像也少了许多，“妈，我向您保证，以后每个周末都来看您，每天都给您打电话。”我的话还没说完，母亲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我忙递过手绢，“妈，您怎么又掉眼泪了？”“没事，妈这是高兴地。”说完转身从橱子里给我捧出了一捧小枣，“快尝尝这小枣，这是咱家树上长的，你的姐妹们都尝到了，我给你留着呐。”
吃着母亲递过来的小枣，心里很不是滋味，在我的印象里，母亲一向是坚强乐观的，很少流眼泪，她老人家含辛茹苦把我们养大，没有什么奢望，只希望我们多来看看她，给她打个电话，她便心满意足……“小的时候总是没少让你操碎了心，不知道你曾在背地里流过多少泪，是你一步一步的搀扶，教导我踏上人生旅途……”不知什么时候电视里播放了孙艳的《母亲的眼泪》，看着满头银发的母亲，心里暗暗想，母亲，以后就让我们来搀扶您，孝敬您，再也不会让您掉眼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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