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期间住宿费不够用，解决的办法通常都是让我们的优质客户提前预定酒店，客户大部分都是中国通，他们十分清楚国内的旅行预算标准，知道如果按我们的标准预定酒店肯定没戏。当时我们的很多客户为出国小组预定房间，大多选择星级宾馆，由于客商用自己的信用卡订房，小组离开之后，自然是客户过来给我们签单结账。这样我们等于欠了客户一个人情，这种“人情”通常都是在以后和这个客户成交的合同里“后补”。这在当时的出国小组中，估计应该属于“不公开的惯例”。

    提到吃，当时出国人员每天大概只有30多美元的伙食费。但这部分钱基本在小组返程的时候，大多都变成了给家里人的礼品。因为小组出去10多天，很多顿饭都是客商提前安排好宴请，有时候基本上是吃了这顿连下顿，甚至出现国外客户争着请客的局面，这样一来自然省下了不少伙食费。

   交通费有时也能省下些钱，除了往返的飞机票以外，当地的交通费用，基本不用我们操心，有时客户甚至会亲自驾车把我们送到下一站或另外一家客户公司，如果我们在行程中安排了旅游点，他们也会非常主动将我们送过去，有心的客户甚至会全程陪伴我们，一路“埋单”直到我们离开他们所在的城市。

    出访前的几次碰头会主要是确定由哪些客户负责安排接送和预定酒店。这里面的学问就是如何按我们出访的需要匹配客户资源，遵循的原则是小生意的客户只能找人家帮小忙，大生意客户则可大大方方地让他们“出血”帮大忙。对于国外的客户来说除了拉近业务关系，基本原则也是“以利相交”，他们从以往和中国外贸公司来访小组打交道的经验里摸出了这么一个铁律，出国小组作为国家的外贸机构是不会让他们吃亏的，在小组来访期间，他们大大方方做了东道主，联络了感情，拉近了彼此的关系，等于是做了业务公关吧。反正这些客户最终为此获得的回报往往数倍于他们的原始付出。

    每个出国小组的行程安排最终都要报请公司批准，公司的领导大部分也都是干过外销的，他们完全知道这里面的猫腻，但他们更知道外销员这一年从事工作的紧张，所以在不影响大局或没有多大出格的前提下，领导对小组的出访计划基本不会干预。有的时候领导还会将一些几乎在公司干了一辈子但从来没有出过国的老员工趁机塞进出国小组，作为对老员工的照顾。那次随同我们一起出访的老山东姜科长就是这么一个被领导照顾的角色。

    做个外销员，外人看着风风光光，其实每天要操心的事情还真不少，以前只知道外销可以出国，能捞外快，开眼界，买洋货。干上了才知道，每天这脑子几乎一刻也闲不住，好多待办的琐碎事情缠绕在一起，让你一刻都安静不下来。用句老百姓的话说就是“累心”。出口任务完不成着急，合同签了没有原料着急，有了原料找不到厂家着急，有了厂家样品客户不确认着急，安排了生产后不能及时交货着急，生产完成后客户验货发现问题着急，货备齐了订不到船着急，发了货结不了货款更急。总之，只要干上了这个外销员的工作，就总会有让你着急的事情随时发生。

    过去了很多年，我现在想明白了一个问题，当时国家的各种政策都有不可逾越的红线，外贸公司利用灵活的手段，尽可能让外销员每年能出出国，实际上是一种非常周全的解决方案。首先业务代表出国走访外商，外商来广交会和业务代表见面，这种你来我往的机制很好地维护了外贸公司与国外客商的业务关系；同时出去走走看看，也能及时认识新客户拓展新渠道，也为业务员掌握国外的市场和行情提供了机会；除此之外，让业务员出去享受一下，也是一个身心恢复，缓解紧张的工作节奏的最好方法。这么看得话，当时对出国前的那些精明的“算计”，那些对外销员自身利益最大化的安排，其实都是既维护了国家的利益，又避免了违反国家的政策，同时还能最大限度照顾到国外客户和外贸公司业务员切身利益的最佳解决方案。

    经过精心安排，我们的旅行计划是法国巴黎、马赛，然后再去德国（当时的西德）的汉堡、杜塞尔多夫、艾森等城市。最后去北欧瑞典，期间要走访首都斯德哥尔摩和著名的瑞典纺织城哥德堡市。

    我们组的三个老业务最后拍板确定了行程后，方案很快得到了公司领导的批准，于是我们纷纷给国外客户发电传，通知他们我们即将到访的时间和路线安排，并请他们给我们发邀请函电以便办理出国签证手续。不久，我们便收到了客户发过来的邀请函，办公室负责外事的人员随后帮我们办妥了出国的公务签证并预定了飞机票。

    直到登机之前，我脑子还再想着手头没有完成的工作，当我们乘坐的飞机离开地面的瞬间，我的心才终于平静了下来，理由很简单，此时再担心工作已无济于事了，我们此时在空中，一切多虑都没有意义了。

    那是我第一次坐飞机，以前在部队的时候，虽然干得是空军，但也只是见过飞机的起降，并没有亲身体验在空中飞行的感受，这次乘飞机出访欧洲，心情特别激动，记得当时飞机上的饭菜很可口，乘坐飞机可以随便喝啤酒，看着漂亮的空姐在身边走来走去，想象着即将飞抵巴黎，即将游览艾菲尔铁塔、巴黎圣母院、凯旋门、香榭丽大街、罗浮宫、凡尔赛公园这些著名的旅游景点，想象着即将目睹“腐朽没落”的资本主义社会，我有些想入非非，此时飞机到达了13000公尺的高度，我的心似乎也随着乘坐的这架飞机，翱翔在浩瀚的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