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就我当时看到的情况,唐山地震后除少数结构坚固的房屋(如前所述的唐山机场、唐山展览馆)外,整个城市的房屋基本全部倒塌,我所见到的是一片废墟瓦砾,尸横遍地,整个情况惨不忍睹。而我们的救援力量相当有限,当时能派出的部队除了我们空军(我们炮二师主要是救空六军军部和一些附近的房屋,而空38师、空24师主要是空中运输伤员到全国各地),陆军除了自救255陆军医院,主要负责人员密布的房屋的救灾。如:旅社、医院、煤矿等等。而大部分倒塌的民房,下面被压的人员是无力抢救的。由于没有救援工具(后来才运来一些挖掘机、推土机之类的大型机械),也缺乏救灾经验,同时也谢绝了国际救援,实际上能获救的希望很小。能幸存下来的,多数靠自救或老天眷顾。 我的战友,我所认识的空六军的几个战友,有幸都死里逃生。记得那天,正当我在军部司令部废墟前了解救灾情况的时候,我的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接着就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一回头,看到一个小伙子正朝我笑。“小程,是你呀,你还活着!” 小程叫程秀文,是我在空六军报道组期间一起学习新闻写作的战友, 我们在一起工作、学习、生活了10个月,他当时是军直通信营通信一连的报务员。地震发生以后我曾经念叨着这位战友不知道他是死是活,由于当时情况紧急不容你去打探,想不到却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遇上了。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互相问候,接着,小程给我讲述了他死里逃生的惊险经历: 我住的是三层楼房,我住在底楼也就是一楼,楼房整个全部倒塌后被压在了最下面。我被倒塌的水泥板压住了骨盆处整个下半身动弹不得,但是我上半身可以动,手也可以动。后来我忍住痛,咬牙将下半身从水泥板的压迫下挪了出来,尽管磨破了皮肉也磨出了血,但是我挪出来了有了一个狭小的空间,可以稍微动弹一下了。天黑我就用手四处摸,后来摸到我床头的一个半导体收音机,我就打开了收音机,大概是听到有收音机的响声,外面救援的人就砸开一个洞把我给救了出来。 听我小程的述说,我一拍他的肩膀说:好机灵呀!后来我才知道,救出小程的也正是我六团五连的战友。小程很开朗,在军报道组就是个活跃分子。2015年10月我到北京我们还一起见了面,说起当年报道组和唐山地震的事,他仍然是谈笑风生,风趣连连。自那以后直到现在,我们也还经常有电话联系。 庆幸的不仅是小程,还有我们六团调到六军的王春波。就在那天,我在军部,也是在军部司令部的废墟前,我突然遇到了王春波。王春波原先是我们六团八连1971年的安徽合肥兵,是个干部子弟。我在六团报道组期间到所属各连去挑选报道员,我一眼就看中了他,把他调到六团报道组,跟我一起下部队采写新闻,去报社送稿件。我们在一起工作、学习、生活的日子里,我们之间结下了深厚的感情。以后他提干,唐山地震前不久,又直接被调到空六军宣传处当新闻干事,和我就又是同行。他调走后我们没有见过面,这次我们见面,尤其是大灾之后,在这片废墟上见面,当然非常高兴,高兴的是大难不死,高兴的是又可以并肩战斗, 尤其作为同行。我们来不及寒暄,王春波见苏占平(由于都是搞新闻的,我们之前都认识)也在场,就说:军(王春波)、师(苏占平)、团(我)搞新闻的都在灾区现场,得赶紧抓一些新闻立即发出去!搞大的新闻通讯也行,写小的新闻特写也行,必须快!我非常佩服王春波,一年多不见,就成熟了许多,而且还刚刚从死亡边缘过来,就立即投入战斗,指挥作战,俨然一幅大将风度!实际上,几年以后王春波被调到北京空军秘书处任处长,随后不久又调任西安空军工程学院任副政委、少将军衔。在西安空军工程学院期间,2013年5月他还打电话叫我去西安玩,可是我由于当时正准备做手术也无法前往。待我术后2015年10月前往北京时,他又临时到西沙有公务,所以自唐山见一面之后(1994年我们在北京见过一面),以后很少见面。但在唐山地震那天,听王春波这么一说,我们非常赞同,于是我们来不及再多叙说别后之情,就立即分头行动去抓新闻去了。 我四处奔波,采访了许多素材,由于地震后没有电,通讯全部中断,无法在唐山救灾现场发稿,要立即发稿只有将素材连夜带回去赶写赶发。于是经请示,我当天晚上(究竟在唐山待了几天我现在实在也记不起来了)就乘我们六团汽车连的解放牌大卡车(一路上有灾区群众搭乘我们的车离开唐山投亲靠友)回到天津六团团部。 团部在天津也是住在临建棚里,我就在临建棚赶写稿件,并立即送往各报社(包括《人民日报》、《解放军报》、《空军报》、《战友报》、《天津日报》、《天津文艺》杂志社等)。记得《天津日报》的编辑们也是在抗震棚里面编写稿件,看到我从灾区第一线采写来的稿件,非常高兴,有些很快就刊登出来了。我甚至在天津远郊的北移民大队采访当年的知识青年,被《人民日报》刊登。记得我在地震时还亲眼目睹了一个小宝宝的诞生,写下一篇特写《震生的故事》,被《人民日报》采用。二师六团五连的战友在唐山地震救灾整整24个日日夜夜,此后又转战天津,来到天津造纸厂帮助灾后重建,我又赶赴天津造纸厂采访。期间,恰逢毛主席逝世,举国悲痛,我又赶写了一些诗词作品,发表在《天津文艺》上。 唐山地震发生的1976年,作为基础团一级的报道组,正式刊登发表的新闻报道和文艺作品达360度篇,名列北京空军新闻报道第一名。这些,如今看来都如过眼云烟。 如今,新的唐山早已建设起来了,一座新的城市矗立在废墟之上,一座唐山地震纪念碑也矗立在新唐山的中心,上面镌刻着死难者的名字,空六军有600多位战友在地震中牺牲了。 唐山地震过去41年了,人们有没有想过,唐山地震为什么死了那么多人?其中,在地震预测、房屋建筑、地震救灾等等方面,有哪些经验教训?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