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从美丽开始》 地产生意失败以后,自己心灰意冷。情绪也随之低沉到了极点,为了让自己早日从失败的痛苦中解脱出来,于是选择了一头扎进股市,希望借K线的跌涨将自己的懊悔与烦躁转移开来。每日走进证券公司的大户室,眼睛盯着股票交易的盘口,耳朵听着各种炒作的题材和消息,时而追涨,时而杀跌,虽然一直买了卖,卖了买的里外忙活,但始终一无所获,眼看着手头的资金像不断枯竭的灯油,一点点被消耗殆尽。最终几乎全部被套牢! 痛苦中,我最终选择移民去了加拿大。当时之所以决定去加拿大移民,也是冥冥之中有那么一点偶然因素和巧合的机缘。94年百无聊赖之时,我们在天津接待了一位多年未曾谋面的故交。她叫周美丽,是位当年和我们兄弟4个都非常要好的姑娘,当然再次见面的时候她已经是2个孩子的妈妈了,当时应该也有三十多岁了吧。多年未见,再次重逢,大家格外兴奋,席间美丽大致问问我的情况,听我讲了地产投资失败的惨痛经历后,她建议我考虑移民去加拿大发展。 美丽和和我家的接触和相识其实是源自一个非常偶然的因素,美丽的干哥哥是我大哥在六十五军当兵时的战友。美丽出身于马来西亚的华侨家庭,解放后她爸爸爱国,毅然偷偷离家出走,返回祖国参加了新中国建设。回国后落脚天津,认识了美丽的妈妈,后来就有了美丽她们三个孩子。文革期间,美丽的爸爸因为是华侨出身,加上自己平时爱吃爱玩,被红卫兵揪斗挨整好多年。后来美丽在马拉西亚的爷爷去世需要亲属过去继承家业,她爸才争取到政府批准出国去了马来西亚。再后来美丽的爸爸一直客居香港逃避回国,之后又在香港陆续有了同居的女人,几乎置她们全家于不顾。 就这样美丽在学校几乎成了没有爸爸的女孩,按理说这样的女孩本来在学校很可能会让人瞧不起,甚至可能会受其他孩子欺负,但美丽居然混成了孩子头儿,甚至身边还经常围绕着好几位当时在学校里调皮挑号的男生。美丽是个个性鲜明的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略带亚麻色的长发编起来的麻花辫,白白的皮肤,脸上有些浅浅的雀斑,说话嗓音略带沙哑,性格有点像男孩,虽然贵为华侨之女,但身上看不到丝毫的娇娇二气。按现在的说法,美丽是个情商较高的女孩,与人相处的社交能力超强,男孩子们只要一接触她,几乎都会很快喜欢上她。大哥的战友叫车磊(现在已经去世多年)当年在天津河东区,也属于教父级的调皮学生。车磊很多年里一直充当着美丽的保护神角色,美丽管他叫大哥。后来美丽又通过车磊又认识了我大哥,二哥、我和我弟弟。美丽的妈,是位贤惠漂亮的小学老师,特别喜欢我大哥,后来关系好的几乎差不多成了母子。就这样美丽完全走进了我家,走进了我们兄弟四个的生活。 美丽接触我们家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她的出身,当时还是文革后期,华侨家庭背景的孩子在社会上地位很低,而我们家则是当时“革军”出身,可谓根红苗壮。美丽和我们家走近以后,一度差不多认我老爸这位老革命做了干爸。我家都是秃小子,爸喜欢女孩,美丽长的模样可人,再加上嘴甜,很快就融入了我们家庭。估计美丽当时和我们家维持密切关系,除了投缘之外,也许是为了增加自身的安全感吧。 记得当时我们家的两个哥哥和我的小弟都特别喜欢美丽,只有我是唯一个不怎么跟她说话的孩子(其实我那时跟谁都不怎么说话)。为这个,她还特意找了我大哥“三哥总不理我,你能不能跟他说说啊!”她是那种自信全世界的男孩都会喜欢上她的女孩,我当时意外的冷淡可能有点让她受不了吧。后来大哥专门认真地求过我,让我跟她说话。 为了这,我还特意鼓足勇气,大着胆子,自己去了一趟美丽家,记得那天我刚到她家睦南道1号的那栋房子,突然停电了,四处漆黑。我几乎是摸着上了楼梯。敲敲门,美丽过来开门,看到是我,她特别惊讶,不相信平日连话都不怎么跟她说的我,居然自己找上门来。还记得那个晚上,她家点了好几根蜡烛,美丽给我弄了一杯味道怪怪的外国茶,我借着烛光和她们母女俩聊天,跟美丽也没说上几句,不过跟美丽妈到能聊起来。她妈是当时重庆道小学的语文老师,似乎跟我有不少共同语言。据美丽后来回忆说,当晚我走了之后,她妈妈一直夸我,说我肯定是个爱学习的孩子,未来会有出息。 打那之后,我们兄弟几个都和美丽这个妹妹打成了一片。记得后来二哥在西藏当兵中间回来探亲还想和美丽谈恋爱,但当时美丽并没有这个意思。再后来,美丽的爸爸写信要求她们全家去香港和他团聚,他甚至放话威胁美丽的母亲“如果你们不过来的话,我就回国把小三(男孩)带走,然后就彻底和你离婚!”无奈美丽全家最终还是选择去了香港。走前,美丽思想很纠结,她认为香港是个世界上最坏最肮脏的地方,她甚至怀疑她爸爸要把她卖到香港的妓院里,她多次求过我老爸,要求帮她和她自己家划清界限,和我们家一起生活。
后来听说她们去了香港后,她爸爸还是和其他女人一起生活,并没有好好管她们,只是每个月定期给家里支付一些生活费,直到她爸去世,美丽她们几个孩子才在葬礼上又见了父亲。由于从小就在逆境中生长,美丽成了特别自立,特别能干的女人,她尤其善于经营身边的人脉资源,很早就在香港打拼出了属于自己的事业,创办了属于自己时装品牌并拥有了几家女装店面。97香港回归前,她们和其他那些对香港移交后的缺乏信心的市民一样,举家移民去了加拿大。
美丽劝我移民那会儿,正值我的人生低谷,考虑再三终于下了决心,开始着手办理移民申请。按加拿大当时的移民条例,外来的移民申请主要有三种模式,第一亲属团聚,申请人必须是加拿大公民的直系亲属;第二技术移民,申请人必须是加拿大当时稀缺的技术人士;第三商业移民,在商业移民的项下,有两个分支类别,第一个是投资移民,只需将一笔几十万加元的现金存入加拿大联邦或各省创办的投资基金账户内五年,申请人全家便可获得加拿大的永久居留权。还有一个分支叫企业家移民,这是专门为商业人士提供的移民机会,要求申请人必须拥有经商的背景,有一定的资金实力,有良好的教育背景和流利的英语(或法语)水平。 美丽在多伦多的华文报纸上帮我找了一家专业的移民律师,之后,律师通过邮件发来了移民资格评估文件,当时自己名下还有天津早几年买下的几套公寓和股市上套牢一批股票,七拼八凑总算凑够了加拿大移民局要求的企业家移民类的个人净资产总额。除此之外,按律师的整体评估,我的经商的经验和背景,教育程度及英语水平等其他条件基本没有多大问题。
当时国内移民去加拿大的人,绝大多数都是申请的技术移民。据律师介绍,当时像我这样申请企业家移民的少之又少。为了加快申请进程,减少排期等候时间,律师帮我在加拿大驻美国底特律总领馆递交了申请,他告诉我说,那边的移民申请案卷基本没有什么积压,受理速度应该很快。果不其然,申请递交之后一个多月,我就接到了加拿大移民局发出的面试通知。据移民律师电话讲,移民面试是移民申请的最后一道关口,同时也是最为重要的一关。面试顺利,移民就算搞定了,但如若面试失败,基本上这个移民案子就等于被“毙”了,虽然通过律师申诉也有翻盘的可能,但机率极低。 收到移民官面试通知后我才知道,由于我是在美国递交的移民申请,因此,接下来的移民面试不能像在大多数国内申请人那样将面试地点选在加拿大驻北京、上海、或香港等使领事馆进行。而必须去到美国底特律的加拿大领事馆。面试前一天我乘机经芝加哥转机到了底特律,找了个离加拿大领馆附近的酒店住下。转天一早罗宾逊律师开车过来接我一起去见移民官。 知道这是一锤子买卖,心里很忐忑,但罗律师一路上一直给我打气,说你的商业背景不错,英语也很流利,通过面试肯定是百分百。他重点提醒我千万不要慌,要保持镇定。如果移民官问你到了加拿大之后的打算,一定跟他讲你的目标是自己创业,而不是打工。这是关键!
接下来的面试进行的果然很顺利,移民官先问了些个人的基本情况,通过简单交流确认你的英语熟练程度是否和填报的申请一致,同时问了问我移民“落地”后准备创业的一些想法和打算。由于面试前,移民律师对我做了简单的面试辅导,所以没几个回合,移民面试就结束了。回天津后不久,移民律师就通过邮件告诉我说面试通过了,果然,没多久我就收到了加拿大移民部颁发的移民纸。
移民毕竟不是外出旅游或出差,需要认真准备。经过和家人商量,最后决定我先飞过去打个前站,为全家出国定居做些准备。于是,很快准备好了行李,定了直飞多伦多的机票。当时出国有个必须履行的手续,那就是到公安局的外管处销户口。记得去销户口时,公安人员举着那张加拿大移民部签发的移民纸端详了好久,他们似乎从未听说过加拿大还有个企业家移民,特别是当他们看到我的移民纸是在美国底特律签发的之后,越发警觉,仔细盘问很久之后,最终才帮我销了户口,拿到了那张期盼的出境卡。 临走的那天,太太去北京送我。到了首都机场,我先去托运了行李,之后又拿到了登机牌,一切看似都很顺利。于是告诉太太别等了,让她赶紧返回天津。老婆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唯恐我登机前还会有什么意外,于是坚持等我登机之后再行离开。 没想到果然让她料到了,就在我以为万事大吉,拿着护照通过边检时,我遇到了大麻烦!边检人员仔细查看我的移民纸后,拒绝放我处境,并严肃地把我请到了一个小房间进行询问。 “你这加拿大的移民纸是怎么得到的?”听这口气颇有几分审讯的味道。 “当然是自己申请的啊!”我有点压不住心里的火。 “为什么在美国申请?”边检官员继续追问。 “我朋友在国外帮我找的移民律师,在哪申请是律师建议的,有问题么?” “有问题!按国家现行规定,移民申请只能在移民批准国驻中国的大使馆或领事馆提交申请,其他经第三国递交的移民申请一律不予承认!另外这也是对你负责,万一你拿着这个移民纸到了加拿大不能入境,不就麻烦了吗!” “能不能入境是我的问题,现在我拿到的是加拿大移民局签发的合法证件,我也按公安部门的规定注销了户口,拿到了出境卡,我的手续没有问题!”我几乎要失去耐心了! “我们是按国家的出入境管理规定办事儿,你这个情况我们没有遇到过,目前请示领导的意见肯定是不能放行。”
就这样,我和边检你来我往十几分钟,最终无果。无奈,我只好从航空公司找回了已经办理完托运手续的行李,灰头土脸地折返了天津!回津的路上心情很糟,花这么多精力,这么大代价,好不容易得到的移民纸,难道就成了废纸一张?本以为北京机场“出境未遂”这一幕是我最闹心的事了,没想到返回天津的当天晚上,竟有更倒霉的事情等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