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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首秀》上

经过一番你来我往的博弈和周折，最后一次真实的演练终于鸣锣开场了。两位德国男性换衣师来到封闭的后台，这大概是这些花季少女第一次几乎裸体面对陌生的男人，虽然之前开会做了大量的说服工作，当真正面对现实的时候，据说姑娘们还是异常羞涩。但随着T台灯光点亮，动感的音乐响起，模特们似乎一下子进入了状态，一个个神采奕奕，闪亮登场。此时她们早就把后台帮着脱衣换衣是男人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尴尬没了，心理障碍也烟消云散。开始对此异常抵触的闫科长再也没有了抱怨。

最后的演练终于成功落幕，演出获得了在场评审的一致好评。演出结束后，东道主为我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大家吃的很开心，几天来的辛苦总算是有了回报。这几天模特们排练体力透支，我也感觉身心俱疲，预演通过之后，我也开心的不得了。当晚我喝了好多德国产的干白葡萄酒。返回酒店客房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午夜了，此时酒劲儿往上涌，上了床倒头就睡下了。梦里感觉自己一直在险峻的山路上前行，走的好累好累。

正式演出终于开始了，首场时装秀就在法兰克福市卡斯达百货大厦举行，这里有一个一到五楼通顶的共享空间，卡斯达的很多大型活动都在这里举办，四周往来的顾客熙熙攘攘，上楼下楼的顾客都要在这个共享空间里搭乘上下的自助扶梯。时装秀的T台几乎搭到了接近二楼地板的高度，这样设计方便当天前来购物的顾客随时停在各个楼层与共享空间的安全挡板间的通道上观看模特秀。

为了让时装秀更吸引眼球，主办方特意邀请了德国国家电视二台的一名知名度颇高的节目主持人海因兹作时装秀的主持嘉宾，海因兹也将随同我们和德方的接待小组一起，主持我们今后接下来其他五个城市的全部巡回演出。

演出当天，卡斯达百货商场一楼的共享空间里布置了不少中国元素，高悬在空中的十几个大红灯笼、几幅巨大的中国汉字条幅装饰画、几只造型独特的风筝和中国结，各式各样的京剧脸谱等等都为现场增色不少。其中最为壮观的是临来之前请当时天津风筝魏的传人亲手制作的一个飞龙大风筝，风筝的造型是一个几乎有一米见方手绘的龙头，虽然这龙头大风筝足有二十几斤重，但据说在有风的天气里是可以放飞到空中的。只可惜那次德国演出结束后，那个龙头大风筝就成了垃圾给扔掉了，至今想起来甚为可惜，否则留到今天一定是一个价值不菲的宝贝。

我们模特队一行来到演出现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广播里不断播报时装秀的通告，“各位亲爱的顾客，一小时以后，将在这里首次举办全德国首次完全由东方美人参演的时装秀，机会难得，望大家不要错过。”

随着广播循环播放，前来观看演出的顾客也越聚越多，距离下午四点时装秀开幕还有几分钟时间，演出的T台周围已经聚集了将近两百多德国当地的观众。前排还有许多看样子是退休闲暇的老人，工作人员礼貌地为这些老人搬来了椅子，从现场观众手中那些大大小小的卡斯达购物袋判断，绝大部分观众都是当天前来购物逛街的顾客。

四点的钟声响过，演出正式开始了。首先出场的是模特队的灵魂人物徐宝萍小姐，她的个头虽然在表演队里是最矮的，但走秀的演出经验最丰富，据说在此之前，曾被邀请参加过多次国内的大型时装表演。徐是典型的东方美人，在我看来属于那种小家碧玉型的姑娘。她在T台上的几个不同角度的亮相（POSE）得到了在场观众的热烈掌声。接下来各个模特都在换衣师魔术般的安排和调理下，有条不紊地登场亮相。

当时的中国对西方人来说应该和当今的北朝鲜颇有几分相似，充满了神秘和未知。其实对欧洲人，无论是马可波罗到访的大元帝国时代，还是毛泽东领导的社会主义时期，拥有古老文明历史的中国自始至终就是个谜！如今，大幕揭开了，神秘的东方女郎展现在德意志民族面前。

演出进行的非常顺利，商场的共享空间不断响起一阵又一阵的掌声，法国的小个子光头看着姑娘们有条不紊地穿梭在T台和后台之间，不时点头赞许，脸上洋溢着幸福。三天的超强训练今日终于取得了令人满意的效果。卡斯达联络小组的几位工作人员也很高兴，和三天前他们第一次观看我们从中国带来的自备节目相比，这最终呈现给观众时装秀的效果几乎有着天壤之别。

当天中国姑娘们的优雅气质和平日西方人难得一见的东方韵味，配上卡斯达春季系列的靓丽时装所产生的合力伴随着几百位观众此起彼伏的热烈掌声将那场时装秀推向了高潮。结尾的中式婚礼更让老外们看得如痴如醉。扮演“新郎新娘”两位女孩偏巧都姓马，“新郎”叫马国芳，“新娘”叫马莉，她们这一对搭档是模特队为这个场景精心挑选的两个角色。马国芳个头差不多有一米八，皮肤是那种西方人特别推崇的健康肤色，两道浓黑的眉毛衬托着那双英气十足的大眼睛，她扮得是新郎，头戴中式礼帽，身披大红织锦缎面料裁剪的中式礼服，手中拉着一个中间扎了一朵大红花的缎带，缎带的另一端是扮成新娘的马莉小姐。马莉大概有一米七的身高，俊美的脸上略带着西方女人的美艳，乌黑的发梢下映衬着颇似维族姑娘那水灵灵的动人的眸子，脸上笑起来呈现出迷人的酒窝，马莉的微笑似乎对西方的男士有很强的“杀伤力”，就连后台那位风度翩翩的电视台主持人海因兹也被马莉的笑容弄的有些魂不守舍！大家一致认为，节目最后的中式婚礼是整场时装秀点睛之笔。（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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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彩排风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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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彩排风波》上

演出任务急，转天上午姑娘们就开始了排练，东道主知道我们在中国出发前已经准备了一些自己的走秀节目，为了检验一下中方这些精心打磨的节目和模特队员的基本功，卡斯达百货集团特意安排我们时装队为他们做一场预演。表演被安排在卡斯达百货公司法兰克福中心店二楼共享空间进行。主要目的是请时装界的专业人士检验一下，看看我们这只来自中国的模特队为他们准备的演出是否符合该公司的实际需求。

来德国前由于我已经事先拿到了节目单，并准备了队员、服装款式、服装面料等介绍说明的英文文稿，所以我对模特队此次时装秀的内容还是比较了解的，大致时装秀的安排是每位模特分别展示10套国内自己带过来的服装，面料以真丝材质为主。最后的压轴演出是一个类似舞台戏剧小品的节目，以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爱情故事为主线，用大红色的丝绸和中国的传统京戏服装诠释经典的中式婚礼场面。

预演开始了，只见闫科长站在后台，不断地嘱咐着大家不要慌乱，象征性地为队员调整着服装衣角或袖口。看她这么做，感觉有点像战争片里突击队出发前首长给战士们整领口，正军帽一类的动作，这些举动除了向模特们展示她对此次排练的重视程度外，说实话让我看对演出成功与否起不到多少实际作用。

模特们为了这次演出苦练了近三个多月，队员们在她们队长的指挥下，几乎每天都在重复着那些固定的动作，每个人对自己展示的服装系列几乎烂熟于心，每套服装的出场顺序，队员们之间的协同，速度和节奏的把握，音乐和动作的配合，总之一切几乎都在反复锤炼中达到了近乎无可挑剔的地步。练到了如此的极致，此时后台的过分干预和监督对确保演出效果来说，只能起到相反的作用。要我看，此时的表演，就好像苦练了几年的运动员，运动会一旦开始，队员们在万众瞩目中上场，凭的只是基本功、临场发挥和幸运之神的眷顾。其他的外力和干预基本没什么作用。

随着演出的推进，我从看客的眼神里看到了卡斯达团队的不满，东道主还是很有礼貌地耐心看完了近五十分钟的走秀。那个时候中国的服装业比较落后，无论是服装设计水平，做工的工艺，对国际流行色的把握，特别是面料的质量和花色等都还比较落后。我们此次带来的服装和卡斯达百货橱窗里展示的那些相比，差距的确非常明显。预演结束后，我们和东道主一起开会，对方态度比较坚决，结论也比较干脆。我们不远万里从中国带来的服装和千辛万苦排练的走秀节目几乎全部被德方“枪毙”！只有最后一个中式婚礼得以保留。

其实我们来德国之前，服装研究所的领导就估计到此次我们国内准备的走秀节目因其形式和内容都可能与东道主的实际需求存有一定的差距，因此我们对部分节目通不过审查被拿掉已经早就有了心理准备。道理很简单，因为德方这次邀请我们来的主要目的，是为卡斯达的春季时装销售做商业推广和宣传。但带来的节目几乎全部被德方“判死刑”确实让我们始料不及。闫科长开始还坚持要求德方手下留情，但对方的态度坚决，几乎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

联合小组的会议结束后，德方把那位法国导演让.雷诺推到了前台。他受命在三天内，对我方的模特进行强化训练，最终达到德方要求的水准。闫科长一听只给三天的排练时间一个劲儿的叹气摇头，她知道这些姑娘们为了这次45分钟的走秀节目，几乎在国内苦练了近三个多月，现在让这个秃头的外国人只带着队员们强化训练三天，难道真的就能创造奇迹？

就这样，闫科长原本就紧张的心一下子又被悬到了嗓子眼儿，与此相反，雷诺却显得胸有成竹。他让我告诉闫，只要队员们认真地听从他的调度和指导，他可以用人格担保，三天后肯定达到卡斯达集团的要求。尽管闫科长对光头的话还是半信半疑，但眼下无论如何除了将模特队的命运交给这个其貌不扬的光头小个子，我们似乎已经没有了其他更好的选项，只剩下了这华山一条路！我想此时哪怕是饮鸩止渴，也只好先喝了解渴看看再说吧。

整整三天的时间就这样在T台上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这三天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模特们都在按照光头小个子的指导在认真地苦练，姑娘们也拼了，毕竟这是为国争光的关键时刻，此时谁也不愿意给团队拖后腿。随着音乐声一遍一遍的响起，女孩们一个一个地走上舞台，光头不厌其烦地对大家的步伐、眼神、姿势、队形、音乐配合等等逐一纠正着，直到他感觉满意为止。训练到了第三天，女孩子们实在是受不了秃头的折腾了，腿脚像灌了铅似的，音乐和步伐慢慢失调，姑娘们走过来跟我抱怨，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发着牢骚，我这个“信使”赶紧向光头小子传递她们的诉求。请他手下留情，让姑娘们休息片刻。

别管姑娘们怎么抱怨，别管我怎么求情，雷诺始终不为所动，坚持让她们继续排练，只有每个动作满足他的要求之后，才能进行下面的训练科目。有时候为了一个舞台的亮相动作，个别模特往往需要重复走上七八次才算达标。其实别看这小个子法国佬对姑娘们如此铁石心肠，他对自己的折磨程度丝毫也不逊色，这两天他自己体力透支很大，也差不多到了崩溃的边缘，衬衣被汗水完全浸透了，声音嘶哑。他的敬业、投入和严谨的工作态度的确让我钦佩不已。（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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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心事重重的领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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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心事重重的领队》上

飞行途中我给闫科长要了杯橙汁，走过去跟她聊聊天，希望能帮她缓和一下紧张的心情。交谈时她一再强调我们此次去德国演出必须确保三点，第一要绝对保证不犯政治错误，力争百分之百地依照出国培训的要求，做到万无一失；第二要绝对保证女孩子们的人身安全，不能出事儿。（那个年代如果一个未婚的女孩和男人发生性关系，或因此怀孕，被称之为“出事儿”）当然这第三就是确保此次顺利完成演出任务，让表演队的模特们在各个场次的演出中都得到完美的发挥。

跟她聊天的时候，我当时一直在安慰她，告诉她放心，我一定会尽力配合好她的工作。其实，我这么说主要是为了让她减压，帮她放松，希望她吃点东西，稍微合眼休息一下。这说到底，我不就是一个随队的翻译么，此行的职责就是为演出当好翻译。

飞行差不多过去一半了，闫科长那紧张的情绪丝毫没有任何缓解，我注意到她在整个飞行途中几乎没有合眼。这紧张情绪似乎也传染了我，连我也开始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突然像灌了铅一样沉甸甸的。看着前面座位上的那十名靓丽的模特，我似乎没有了开始那种兴奋，不知怎么，这心里又突然想起了那位靓丽、聪明、能干、又特别有主见的模特队长。也不知道她送我们登机后心情怎样，是否能挺过这次挫折？那些曾被她无意中得罪过的领导是否还会在以后的工作中继续整她？想着，想着，我渐渐进入了梦乡，彻底睡着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有点擦黑了。机舱的喇叭里空姐的柔声细语不断地用英文和德文交替报告着飞机即将在法兰克福机场降落的通知。看看前面二排坐着的那些姑娘们正各自忙活着，有的在兴致勃勃地整理发型，有的在细心地为自己补妆，有的在自己随身的小包包里翻腾着什么，还有三三两两地挤在一起用数码相机拍照留念。闫科长侧过身来问我现在是德国什么时间，我看了看表，指针显示现在是北京时间凌晨1点45分，我知道德国和北京的时差是7个小时，倒推回去算算此时应该是当地时间晚上6点45分。

我看看闫科长憔悴的面容和那双干涩并略显浮肿的眼睛，知道她应该在飞行的10多个小时里，基本没怎么合眼。哎，如此持续高度紧张状态，换了年轻人估计都难以应付，更何况是她这个年龄呢？我真的非常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希望能有好主意，让她那紧张的心情松弛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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