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从军之路》发表以后,我的心中一直有一股写不尽的欲望,我要在我的有生之年内,将我的家史与及自己回地方后的经历写出一部比较完整的生活经历。写什么东西呢,我想了想要将父亲苦难的童年及自己成长在这么个家庭环境中成长壮大的历史及自己转业后回地方后奋斗半生的经历写出来,于是才有“延伸的长城”——我的快乐人生诞生记。
我思索万千,总感觉到将《我的从军之路》改成《逝水留痕》比较合适。《逝水留痕》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回望故城·难忘战友情深》,第二部分是《我的从军之路》,第三部分是我的快乐人生—也是《延伸的长城》。
我的父亲
记忆中的父亲是那么的遥远,又是那么的亲近。父亲离开我们已有39个年头。父亲从他1921年降生到1979年因病逝世,可以说是汇集了新旧两种社会、两种制度,两重天的巨变的历史见证人,他既品尝了旧社会的酸甜苦辣,也见证了新社会的扬眉吐气的历史变迁。他从一个孤儿,7岁因母亲遭遇土匪的枪杀,接着其父亲病逝,他被迫流落在大洋村的外祖母家,干做替人放牛勉强度日,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他的一生的经历可以说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贫苦人民翻身得解放的真实写照。
苦难的童年
我的父亲老家在梅花山麓,群山叠嶂,海拨1186米在龙岩八景之一的九候叠峰的九候山下的一个山坳里。交通十分不便,肩挑步行,出门爬山越岭,走山路和石砌路,经麻翁亭到城区40公里,近观回时从洋北村起上1.5米宽的石砌岭到隔头亭全长三仟八百六十四个台阶(俗称石磨山岭),再从隔头亭到村部二华里山路,村名叫江山镇前村。由于山高林密,在旧社会除了要防范山猪的攻击外,更要提防那些山匪的为非作歹。父亲老家的房子,是一个成圆型式方型的小圈子居住,土匪一来,居民集中一块,大门紧闭,土匪抢财抢物,有时还抢小孩为诱饵,向主人索取大笔的钱财,如果主人交不出钱财,则将小孩倒卖给别人,以捞取暴利。父亲5、6岁时,家里仅有这么一个男孩,家中视为掌上明珠,每当闹土匪时,他祖母便将他藏于盛米的“大竹笼”底下,等土匪走后才让他出来。
1928年3月祖母刘风为帮人挑米去岩城卖,早上3点就同同乡林金海等人挑米从村里出发了。刚到隔头亭时,遇到龙岩城头的土匪,叫江二的三个兄弟,这帮土匪长年在天宫山、园杭一带拦路抢劫,因祖母走在前头,一到岺顶就被“江二”等土匪杀害。天刚蒙蒙亮,通往县城的弯曲山路上,一小队挑粮的队伍正在前村岺头休息亭里往外走,“砰”的一声枪响,走在队伍前头的祖母应声倒地,“土匪抢粮了”哄的一声,后面的放下担子,逃命去了……,微风吹打着寒霜的树枝,霜露点滴着流水。天亮了,一个6-7岁的小孩在其祖母带领下哭着往岭头的休息亭走去。天啊!罪恶的子弹当胸穿透了祖母那高大、宽阔的身躯,路边的水沟压了一大片斑斑的血迹,水沟旁躺着祖母的尸体。可见在昨夜临死前,疼痛是多么残酷的折磨着这位勤劳本份的劳动妇女。听到人说在岭下临近山边的小房有人听到她临终的呻呤。由于家中重要劳动力的丧失,加上年年年景不好,匪患不断,民不聊生,体弱多病的曾祖母受不了这严重打击,也不久就逝世了。家中唯一的亲人,就是父亲的爸爸,祖父长年在外给别人做纸,也没有更多的余力带好自己的儿子,为了无后顾之忧,祖父就亲手带着还不满7岁的儿子,来到外婆家,离县城有5里左右的大洋村,将亲生儿子托付给外婆一家照看,并过继给舅舅刘炳龙作儿子。
外婆一家也并不富裕,7岁的小孩只能去替亲戚刘仁高家放牛,有次放牛时不小心牛将别人的庄稼吃掉了,庄稼的主人发现后,凶狠的拿出菜刀将牛尾巴砍断一截。父亲看着鲜血淋淋的牛尾巴,忍痛将泥巴涂在牛的伤口以免引起主人的厌恨,但最终还是被亲戚发现了破绽,因而让主人饿了他三天三夜,不给饭吃,最后还是外婆的好言好语,才让他渡过第一次打工的难关,总算在大洋安下了家。
湖南逃难
父亲从1929年冬来到大洋给亲戚刘仁高放牛,转眼就到了1936年冬,父亲已是一个15岁的少年了。他一边放牛,一边也就学会了农村犁、爬、打等多种农活,自己由于缺少营养,个头长得不高,有时人在田里犁田,前面老百姓,只看见牛在田里走,没见人影,心里感到十分奇怪,怎么牛会自己犁田。
1937年1月,邻居有个叫林金发的,看见父亲逐渐得出落成半小伙子,于是有天骗他说要介绍他去当邮差,一个月有好几十块钱。父亲不知是计,于是便同他一声去城里报名,没想到一家报名处,马上就失去了人身自由,被别人骗去当了壮丁,而买兵的银元一分不留全部进了林金发的腰包。征兵的部队看见父亲岁数小,人也长得比较矮小,就叫他在连队作了传令兵,简单的训练之后,就被编入国民党的正规军队伍开拨到湖南的南县。南县地处长江边上,离龙岩老家有千里之遥,遥望自己的家乡,父亲终日以泪洗面,离开龙岩时也没有与自己的亲人话别,亲人们也不知道父亲去哪儿,是死还是活。
对于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父亲来讲,第一次离开家乡,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环境,在举目无亲的情况下,如何摆脱这生不如死的环境,于是不懂天文地理的父亲,利用当传令兵的优势,悄悄向懂行的老兵们打听福建在什么方向,离这儿还有多远。不知不觉中在部队里渡过了6个整月,季节已到了夏天炎热的时光,有天部队来到一个村庄驻扎,他得用传令兵可以自由活动的有利条件,悄悄地与房东混熟了,到第二天部队要开拨时,他躲在房东的谷仓里,等部队开拨后,他马上与房东换了老百姓的衣服,化装成要饭的乞丐,听别人的说福建在太阳升起的地方,向着东方一路讨饭回到了生养他的故乡,一路上风餐露宿,渴了就喝点路边的河水,饿了就给别人讨点吃的,历经半年多才回到大洋村。可是一回到大洋村,原来还有一个外婆与舅舅,也由于几个月不见有他的消息,也相继得病逝世了,他真正成了孤苦伶仃的孤儿。
大洋落户
1938年初,父亲千亲万苦不远万里一路乞讨到龙岩大洋老家时,不幸他的外婆与舅舅一家都已先后离世,前村老家的父亲也病死在边远的纸窑,家中仅剩下他一个人。举目无亲怎么办?于是他步行60多公里,回到他久别的老家前村,将田务与山竹林托付给堂兄林可发管理,并给自己的子孙后代留了一手,约上明确写明若堂兄嫂要将竹山转手给别人,必先征得本堂兄弟内许可。然后他只身来到大洋舅舅刘炳龙老家,在这儿继续替刘仁高放牛与做小工。
1938年国共合作抗战,中共地下党在大洋不断发展地下组织,18岁的父亲随大洋同乡林炳富、林仁柏、林步陛等一起秘密参加了中国共产党的地下活动。
1940年国共合作破裂,父亲与魏金水的弟弟魏利水一起回到江山老家避难半年时间,1946年在同乡保长刘义炎及国民党龙岩县长章渴铭母亲的撮合下,父亲与失去丈夫的女子廖仁兰结为夫妻,并且过继人参加红军后失去联系的林水柏为儿子,与林水柏、林洪柏、林英柏的母亲黄氏组成了一个新家庭。父亲与母亲结婚是冲破了当时封建起婚姻制度,也使一直是孤儿生活的父亲从始有了一个新的家庭,一份新的担当与责任。
父亲他一个人承载着太多人的殷切希望与寄托,他自己的亲生父母,他的舅舅与舅妈他过继过林水柏作干儿子的义父义母,以及与之结婚的妻子廖仁兰的前夫的公婆祖父西山村的林祥福一家在大洋的延续传宗接代工作,他们把传宗接代顾养天年的重托都让我父亲一个人去承担。因此我就是生长在这样错宗复杂的革命家庭中,有如《红灯记》中李奶奶在痛说革命家史中,一种特殊的环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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