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连队36年了,有一次做梦,梦见了战友们集合在天安门的国旗下,从此这个场景便凝固在了记忆中,是一种梦幻,也是一种期待。
尽管经常去北京出差,但是总是没有机会去连队看看,一来离开的时间太长了,没有再认识的人,大门也许就进不去了;二来脚步匆匆,总是没有时间再回到老地方,寻梦的机会就是这样一次次失去了。
前几日,接到了老班长打来的电话,相约6月要回到老连队看看,我兴奋不已。期待着回到那个梦开始的地方,那个曾经培育过我成长的“摇篮”。
那条很长的走廊,黄色的灯泡在潮湿昏暗的空气中闪烁。
那座的大山,马尾松一年四季把山装扮着郁郁葱葱,春天野酸枣花开了,满山弥漫着醉人的香味,酸枣可以从青吃到红。
山后挖出的菜窖,屋顶的大梁,是女兵们半夜从架线连偷偷扛回来的电线杆子。
团部的二层楼,也是烧了半年的砖,一砖一瓦靠自己的双手盖出来的,我可以一次搬12块砖头上下窑,一干就是一个冬天。
还有那个挂在连队楼门口的电铃吗? 那是我最怕的,只要一响,就全身紧张,以至于很长时间都不能听到学校的电铃响。
还能找到吗?那个叫2500的地方;那个小卖部;那个曾经去偷过苹果的果园;那块晚饭后经常去劳动的小菜园;还有那个猪圈,全靠养猪种菜改善伙食,不仅是连队GDP的增长点,同时也是我成长和进步的地方。
也许是时间过去的太久了,许多记忆都淡了。
雨后的北京,清爽了许多,一早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战友们集合在苹果园的地铁口处。虽然过去了40多年,大家会被彼此期待的目光吸引,欢呼、拥抱,招来了路人的注目。
团部的大客车载着一群忘记了年龄的女人们,挺进了西山。
一路上,大家迫不及待的目光,在寻找着那条昔日熟悉,而如今很陌生的路。
团部的大楼展现在面前时,已经不再是那座老式二层楼了,装饰一新的办公楼、礼堂、文化活动中心、餐厅,告诉我们历史已经过去,如果再不来看看,一切将不会存在了。
欢迎老兵回家的仪式
如今的团部条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文化中心,健身房、图书馆、团史馆、指导员之家、微机室、台球室、兵乓球室、室内篮球馆,舒适座位的礼堂,最令人吃惊的还有行头完备击剑馆,真是感慨万千。
想想那时,最怕高英政委讲话。冬天,一定要穿好棉衣、棉鞋、大衣,不然听完报告就不会走路了。现在有了礼堂,冬暖夏凉,就再也不用怕政委讲话了。
年轻的团长安排的一桌桌丰盛的大餐,招待我们这些回家的老兵们。面对着一桌桌美食,已经找不到连队大锅饭的感觉了。
记得那时,每天4角8分的伙食,选了一位河南兵当司务长,他很会过,要在这4角8分的伙食中,每天做两个菜。横着切“炒白菜”,竖着着切“醋溜白菜”,一吃一冬天,尽管缺少油水,但是司务长仍能够每天攥出“一两酱油、二两醋”。大家叫他“秦富”。这次我见到他,一头白发了,依然很“勤富”。
电话连,我们终于来了。
还是那座二层楼,我几乎住过二层的每一个房间,人多的时候要打通铺。
这座每天出操都要爬的山,似乎是矮了。 每当秋天来时,要自己打草苫子,做床垫;
冬天未到,就要自己去找砖头盘炉子。每当开工前,连长要发动一次总动员:“同志们!冬天来了,没有炉子怎么办?就要发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光荣传统,自己解决炉子问题,但是要严格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拿老百姓的一针一线,大家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
“有”!全连发出震天的吼声。
天一黑,全连就分成几个小组推着车子出发了,目标是:白天战勤连刚刚在山后铺好的一条红砖路。
山路崎岖蜿蜒,黑灯瞎火,行动迅速而隐蔽,一会儿就把砖头装满了车。
胆子最小、体力最差的素琴,急忙抬把驾主辕,由于人瘦体弱,把装满一车的砖头翻到在地,招来了不远处战勤连哨兵大吼和拉动枪栓的声音,把一组人吓得卧倒在地。
“不要开枪,是自己人,我们是电话连的”。
终于在黑夜中把砖头拉回了连队,真可谓“巾帼不让须眉”。胜利的和成功的喜悦挂在脸上。
糊泥、码砖,剪下一把头发当麻刀,装上一个瓷罐可以加热水,糊一个风斗,防止煤气中毒。
当看到一缕缕青烟从一个窗口冒出来,一壶壶热水冒着蒸汽,暖和的房间中充满了笑声和歌声时,连长也和我们一样,自豪感、成就感无与伦比。
此时,谁也想不起来战勤连那个哨兵是如何向连长汇报那天晚上的“敌情”了。
背电话号码是最伤脑筋的事情,那可是电话连女兵们的基本功,1000多个号码要在新兵连训练结束时过关。虽然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是都能在昏天黑日的“咏经”中毕业,“放单飞”。由于那时的“伤害”,造成了如今的“脑残”,以至于对数字有厌恶感,更不愿记住任何的电话号码。
如今,姑娘们守着电脑,没有听到大喊大叫,优雅而温和的值机,很是羡慕。
2500,一个特殊的地方,因机关办公楼的面积而得名,如今已经被一个个别墅占据了,但是那时的地形地貌依然深深地记忆在脑海中。
别了,西山。以往的记忆不会消失,如今的记忆依然会留住。挥手告别了那个属于我们的年代,那片曾经奋斗过的热土,那些曾经的战友们,那些永存在记忆深处的青春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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