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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诗写与诗品之道
——求教“四条屏”兼答诗写者与赏读者
范建
新原兄网上展示“四条屏”书法珍品,我已拜学多遍。字好诗品也好。堪称一绝!诗文不加句读(念dou),则可验证今人古文之功力。但有几处疑点,愿求赐教。
一是从落款和印章看,是明朝诗人傅汝楫。但从内容看也不像。因为文中隐括有清末湖州六才子之一的施补华《岘佣说诗》,“意多沉至,词不纤佻”一句。但施公是清朝风人雅士,倘如四屏出自傅汝楫之手,岂不成了“关公战秦琼”?可叫人不解的是末尾的印章和署名——“用臣傅汝楫”。莫非是傅汝楫写给表弟的文章?这人物与时间满拧,费解。
二是新原兄从文中癸丑年而入,断为“1913年”。而我则从文中的施补华引语而进,臆测为清末。六十为一甲子,癸丑便是五十年。那么,仅从癸丑入手,如何断的就是1913年?
三是晚唐诗人韩(人+屋),小名冬郎,因其诗多写闺情,故有“冬郎香奁”一说。此四字前,仅现一个行草,便如眼障。从上下文意而断,则是“‘非’冬郎香奁可比也。”不知猜的有无道理。
四是兄言“酬酢之笔”。读遍全文不像。通篇为诗品诗论,而无饮酒赋诗,应酒酬答之意,此番诗品,酒桌上不合时宜。不知意出何处?
四屏于我,爱不释手。字有板桥遗风,但又自成一体。加上工楷,笔墨圆润,用锋遒劲,起承转合,中规中矩。尤其是文中所言为诗之道,可为当今诗写者和欣赏者的入门之径。像“冬郎香奁”引申的以风月为题的风人之作,多为《无题》,而李商隐为最。但李的《无题》,大都表面言情,内里却深含政治与社会主题,或无题之下的多种主题,这似乎被今人多有遗忘。而四屏中的“明指寿皇,犹较马嵬”的用典,则成千古绝唱。
说到施补华这位湖州才子,也想多说几句。
施补华向来寡言少语,按网人说法即是“闷骚型”风人。当年达官显贵多说其孤傲而加毁谤。想想施公也是,那时,耀眼的群星安徽“桐城派”,湖州才子施补华楞是不放在眼里。岂料,原先曾想起用他的曾国藩,也气得不待见他。话说回来,补华老哥因有诗的资本,必当恃才可居。他的词章气象万千,远非“桐城派”可比。
反观施公的诗品,对今日诗写者、诗品者仍有引领借鉴作用。他主张五律讲炼字法,讲诗眼。“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是炼实字。“古墙犹竹色,虚阁自松声”是炼虚字。因此得出,实字炼易,虚字炼难。
诗词中什么字用得深,什么字用得浅。在他的品头论足中一针见血。他认为,“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作伤悲语显浅,作谐谑语则妙。当然他是一家之言,信不信则由你。但有一点,领悟之理则放之四海。
对于诗人谁高谁低,在他的嘴里也倒个干净。像“孟东野奇杰之笔万不及韩愈”,“东坡比之空螯,遗山呼为诗囚,毋乃太过”云云。被称为“郊寒岛瘦”的孟郊与贾岛,俩人齐名天下,施公一改往日对孟郊的评价,说是“贾万不及孟。孟坚贾脆,孟深贾浅。”如此看来,他不会讲那些是人都爱听的好听话,而尽干“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勾当了。
旧诗精工于比兴和用典,新诗则追求意象与空灵。正如今天的新闻同题,题虽同,但写法各异。单就古诗而论,一个蝉鸣,虞世南有“居高声自远,端不藉秋风”,有人认为这是“清华人语”;骆宾王有“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有人说是患难人语;李商隐有“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还有的看法却是牢骚人语。可见比兴之大相径庭也。
诗词贵在比喻。施公以此视东坡为比之大师。人不能形容者,东坡能形;东坡能比过之后再比,形之过后再形。此乃无人企及。
施公还欣赏曲笔。如,“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燕子飞去,会不会显得过于呆木。而燕子入堂,则王谢诸贵又大势已去。曲笔用极,则余音绕梁,隽永无比。
现今诗写者和诗品者多如牛毛,但真正入道者不多。口语体、晦涩体等林林总总,或过于直白,或流于朦胧。读来味同嚼腊或云里雾里兼而有之。
我习诗歌,也多有无奈和惶恐。于是便想着借古典之遗风,兼收并蓄,杂陈中西。力避四屏文中所述“填砌典故,凑韵凑篇者最为下也”之古训。如此看来,新原兄珍藏的四条屏,可为解疑释惑之典范,鞭挞劣文之楷模。倘爱好诗文者都能用功悟道,这诗写和诗品将会更上一个台阶。诗歌又何妨找不到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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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者:
范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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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2-6-14 23:20:3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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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乐,你该好好读读这四条屏.文中并不像你所说深奥.只要平时读过一些古诗文,主要名家的,如李商隐,张泌等,或是查查古之典籍和诗人,就不难弄懂了.这些个为文和为人之道,是终生受用的.比之你老是转载那些个医用常识要好得多.如果你对书法感兴趣,多看它几遍,多临它几次,也是终生受用的.这个帖子我以为是书者的入门基础.要练则从它开始不错.还有,就是新原的用意想让大家练着句读,也就是填上标点,以利于理解和学习.技不压身,多学一点无妨.放在那儿不看,可惜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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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者:
王进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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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2-6-14 21:42: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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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原:你那“四条屏”学问太深啊!只有范建或伟力能弄噢!我们也只是跟着学学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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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者:
范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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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2-6-14 12:40: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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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原兄对四屏解读鞭辟入里.透彻深刻.读后受益非浅.可见兄学养厚重,功夫自不在话下.
对为文及品文,我与新原兄同感.如今是雅不敌俗,似乎已成社会潮流,加上口胃不同,再难成先前气候.正所谓欲解鸣琴弹,恨无知音赏了.知音难求是目下事实,但略有一二足矣。比如,我便是你忠实的读者。近读兄《五十年代》,类似的现象一一见诸笔端,真佩服你的才思和睿智。
四屏确实耐人咀嚼,百看不厌,书中有为文,为人哲思,确也高深莫测。而诗品诗鉴,则可作警世明言。但要寻得其中真谛,还要再下功夫反复研读。断下句读,需要古文积淀,这或许是应者寥寥的原因之一。好古诗文者大叹当今文化衰微,甚至把渊薮归于胡适之的白话运动.尽管话出偏颇,但丢弃了传统经典,一味地俗字当先,娱乐至死,堪忧。别说我们这一代,就是那八零九零后,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奈何。 四屏经你这么一说,如柳暗花明一般。细细品读,推断有理。这与你长期坚持收藏有关。佩极。 关于酬酢,我过于拘泥于文字.陷入咬文嚼字的暗道。不如你视野宽广,另有一番为文天地。经你点拨,豁然。
兄能相知《夜》与《琴》,慰藉。倘由你我不离不弃,能相迎于“铮铮一代人,猎猎满天旗”的那一天,则幸甚。 后会,握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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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者:
黄新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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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2-6-14 10:19: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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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建:四条屏挂出,本是想为喜爱书法的战友们增添一趣,不想应者不多,尤其句读,更无人留心用力,这可能和空六网特点有关。不想老弟竟看得仔细,甚解相知之渴。 关于此作疑问,确是不少。首先年代,得此墨之初,疑为明人,终难甚解,诗论李义山,宋明以降多有,盖因其诗艰深难解,傅汝楫评之亦合常情。然开篇竟是清人之论,确是年代考据的硬伤。故条屏挂出时不敢妄说,只谓最晚为1913年。此墨购于20多年前,初为一团破纸,经装裱始成此貌。离我们最近的“癸丑”为1973年,但从当时中国的形势和纸质看,悖乎情理,而再上推一甲子,当为1913年。当然,如傅氏此作为假托,年代之说亦属无稽。 凭感觉,最晚为民初或民中,概不会错。 关于“酬酢”,我意应不错,旧时文人酬答本不限席间,内容或俚或雅,常在酒外。此“表弟”或年少而位高,故恭敬应酬,亦未可知。 “非”字应“猜”无误。 关于书品,恰如你说,“笔墨圆润,用锋遒劲,起承转合,中规中矩。”我评“字未上乘”,意在自藏之物,理应自抑,不敢自夸瓜甜。 此物年代不论,诗理不谬,义山诗,后代多评,作品意在诗外是主因,若如“锄禾日当午”,则无须辩析争执。由此引伸,晦涩固不该,大白话亦无趣。所以老弟《夜》、《琴声》我喜欢,只因意在诗外,让人想象无限,因有“古诗内核”之赞。 无尽言,常相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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