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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交战：
血与火的洗礼——援越抗美碎片拼图（4）
常绪潼
1968年初，越南南方军民发动“春季攻势”，向西贡、顺化、岘港等64个大中城市、省会及军事基地展开猛烈进攻。美国鉴于自己在南越的军事基地安全受得威胁，3月美国约翰逊政府被迫宣布部分停止对北越的轰炸。而在此前的1967年正是美军在越南战场上进行垂死挣扎的时候，为了挽回败局，美国空军和海军航空兵对越南北方的军事、经济目标和交通枢纽进行了疯狂的轰炸。为了报复，在对我保卫目标进行狂轰滥炸的同时加强了对我防空阵地的攻击、轰炸。
我所在的高炮6团先后转战于布下与克夫。克夫距越南首都河内东北约七十公里，这里有一个火车编组站，每天有大量援越物资从这里转运到越南各地，因此是美军轰炸的重点目标。只要气象条件允许，美军每天都要用数十架次飞机进行轰炸，敌人白天轰炸，工程兵傍晚抢修，晚上照常运转。为了阻止抢修，有时敌机上、下午轰炸两次。反空袭战斗打得相当激烈艰苦。为了减小伤亡、扩大战果，师团要求在战斗间隙开展群众性的预想活动；进一步加固阵地、加强伪装防护。在适当的位置设置假阵地，把树干绑上伪装斜架在假阵地上佯装成高炮，以迷惑敌人。演练各种反干扰措施，并熟练掌握近快战法。大胆在敌机轰炸航路上设“钉子”阵地。根据敌机活动规律、特点利用少数高炮连进行游击战、伏击战，出其不意打击敌人。全师指战员发扬我军光荣传统，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与敌人展开了浴血奋战，充分体现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大无畏革命精神。
在一次作战中，五团二连（五七炮连）遭到敌机攻击，指挥阵地和发射阵地失去联系，连长张宛度头部负伤，一条腿被炸成粉碎性骨折血流不止。当看到敌机仍在进入俯冲投弹时，他把生死置之度外，怀着满腔仇恨和怒火咬紧牙关拖着断腿，硬是靠一条腿跳到发射阵地，指挥火炮进行直接瞄准射击继续战斗。鲜血染红了百米山路，体现了入越指战员英勇顽强、视死如归的大无畏革命精神，展现出年轻一代中国军人的风采。为全师指战员树立了一个光辉的榜样。连长张宛度和二连分别获得个人一等功和集体一等功。
7月1日是中国共产党建党46周年纪念日。各班都在准备节目晚上要在火线庆祝这个特别的节日。可是就在这天下午又一场激烈的战斗开始了。刺耳的警报声响遍整个阵地，所有人员进入一等战斗准备。国内情报传到指挥所，北部湾方向发现大编队敌机，航向正是我防区。光学器材很快捕捉到目标，默默地跟踪着带队长机，像草原上随时准备出击的雄狮用目光跟踪着自己的猎物。敌机很快离近，在接近防区时变成一字队形，密集跟进俯冲投弹。炮声、炸弹声顿时响成一片。空中炮弹爆烟和中弹敌机冒的浓烟让人目不暇接。这里我要说，对手并不像电影和小说里描述的那样不堪一击。高炮部队开火后在多数情况下他们还是严格按事先规定的航线航行，在预先计算好的俯冲点俯冲、投弹。后来我一直在想，在朝鲜战场上用过的拦阻射击和在俯冲点设置弹幕的方法当时为什么没有用，这在国内时尹文权连长都组织我们练过的，也许会取得更好的战果，当然那要消耗更多的弹药。
几十架战斗轰炸机轮番进入俯冲轰炸，高炮以营为单位集火射击，轰轰声震耳欲聋响成一片。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我连阵地遭到子母弹的袭击，到处乒乓乱响。信号电缆被炸断了，六门步调一致的火炮顿时失去方向停止了射击。由于工事掩体修筑的好，所幸没有人伤亡，真是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但是多枚子母弹砸在我所在的测高机班窝篷上引燃大火。为了搞好伪装，每天往窝篷顶上盖一层新鲜树枝是例行任务，所以窝篷顶上已堆积了一层厚厚的树枝，这时干柴烈火加上全班的行李用品火势越烧越大，把轻武器弹药烧得乒乓乱响，子弹头毫无方向的“嗖嗖”乱飞。警报解除好久后子弹爆光了，我在废墟中踅来踅去，希望能找到一点侥幸留下的东西。但是毛泽东选集、家书、日记、军装被褥、轻武器……通通成了灰烬。全班同志面对废墟，眼眶湿润了，但没人落泪，我们决心在战斗中向敌人讨还这笔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最使我心痛的是一年来记录我心路历程、作战情况和战地生活的两本日记已荡然无存。近一年来在十分艰苦的环境和条件下，有时是在十分疲惫的情况下，别人熟睡了，我打着手电忍着蚊叮虫咬在写日记。一年的心血瞬间化为乌有，这几乎使我失去了再写日记的信心。残酷的战场现实会给我们留下很多心里创伤，但也可以治疗创伤，因为在激烈的战斗中人们会忘掉烦恼、忘掉伤痛、忘掉自己、忘掉一切，把所有伤痛裹在炮弹上发泄出去。
团里很快给我们送来了新的帐篷，战友们你送来一条毛巾、他送来一块肥皂，很快堆了一堆生活用品。不知谁还送来了一本新的 “工农兵日记”本，64开本，鲜红的硬质封面。打开封面，前两页是毛主席的标准像和林彪的题词。接着有10页是毛主席语录和中共八届十一次全会公报节选。我如获至宝，马上据为己有，并一直保存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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