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的四管高射机枪阵地
四管高射机枪图片
四管高机救了命:
血与火的洗礼——援越抗美碎片拼图(11)
常绪潼
在援越抗美对空作战中,高炮二师的主要防空作战兵器是:100毫米、85毫米、57毫米、37毫米高炮以及14.5毫米四联高射机枪。100毫米、85毫米高炮统称中炮,57毫米、37毫米高炮统称小炮。57、37炮比较灵活,射速也快,小口径高炮的弹头都是触发引信,炮弹出膛触到目标就爆炸,触不到目标达到最大射程时自爆。所以只要炮手能及时供弹,可以像机枪一样连续射击,理论射速可达120——180发∕分钟。因此转动灵活、射速快、自卫能力强,是它的主要作战特点也是最大优点。100、85炮火力很强,有效杀伤高度和范围都很大。最大射程可到21000米,当然这是理论数据。从实战看85炮的最佳射击范围应在高度5500米以下、距离8000米以内。85炮连(一个战斗连6门火炮)一个齐射,可以在空中造成一个5千至1万平米的杀伤区。100炮的射击范围和杀伤区更大些。这些都对美军飞机造成了重大威胁。但是100、85炮射速较慢,约每间隔4秒钟打一个齐射,转移火力没有小高炮灵活,对雷达、指挥仪的依赖性较大,自卫能力比较弱。
14.5四联高射机枪入越作战主要是配属100、85高炮连作战,目的主要是用于高炮连的自身防卫。但是,防卫在战斗中也非常重要,没有良好的防卫,就难有成功的攻击。这好像我航空兵的远程轰炸机和护航歼击机,以及歼击机的长机、僚机攻防配属。远程轰炸机用于轰炸敌方目标,而护航歼击机则为了护卫其安全抵达。长机主要用于攻击,而僚机主要用于防卫。高炮二师在1967年轮战回国后,于1973年曾抽调各团14.5四联高射机枪连,进入老挝援老抗美作战,也主要是配属兄弟部队的中炮连作战。
14.5毫米四联高射机枪是我国1956年依照苏联ZPU—4式四管高射机枪仿制而来的。它可以射击2000米以内的空中目标,而且射速快、火力强,每管每分钟可以发射600发子弹。它不需要任何电子设备,抗干扰能力强,机动灵活,转移火力快。在援越抗美战场上,四管高射机枪出色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打出了威风。中炮连的战友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感觉,那就是有四联高机排和我们在一起心里特别踏实。他像卫兵一样不管战场情况多么复杂、战斗多么激烈,他却冷静地观察四周的情况,随时保卫着炮连的安全。给我的感觉是它轻易不“发言”(因为多数情况下敌机的活动都在它的射程以外),一旦“发言”,就说明情况相当紧急甚至紧迫。
1967年7月4日上午,美海军航空兵F4鬼怪式战斗轰炸机,从北部湾美军航母上起飞,黑压压的一片,以大编队向我防区飞来。在我高炮开火线附近突然散开队形,几十架飞机朝着不同方向散开编队,在防区内象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钻,让人眼花缭乱。这是美国海军航空兵的一种干扰战术。他们用貌似混乱的局面,掩护其中的一架偷偷进入轰炸航路俯冲、投弹、退出,然后加入编队掩护另一架进入俯冲轰炸航路······,如此往复,轮番轰炸。美军F4战斗轰炸机的这种干扰战术,给高炮部队捕捉、选择、统一射击目标,造成了一定困难。这时师团指挥员会将射击权限下放,自己去关注后续目标和其他危险情况。营连指挥员则根据自己临空观察到的情况组织连队各自为战,集火射击。这天在连长的指挥下我连已打了三批目标,随着连长的小旗一挥,全连又迅速转向34号(西南)方向抓住了一架适合射击的目标,测出高度,求出诸元,随即开火。轰隆隆的炮声震耳欲聋,阵地上尘土飞扬、硝烟弥漫,散发着浓烈的火药味。这时侦察员和测高机班已经在搜索下一批目标了。就在我指挥测高机班转向正南方向搜索时,危险正悄悄地逼来。两架鬼怪式沿着山沟从我连背后(东北方向)偷偷袭来,高度几乎和我们阵地一般高。向连长报告已经来不及了,炮排还在射击西南方向那批目标,调转炮口更不赶趟了,如此低的高度火炮调过来也打不到。两架敌机得意洋洋的象幽灵一样向我阵地扑来。我已清楚地看到机舱内驾驶员戴着白色头盔的圆圆的脑袋。机翼下和机腹部已没有炸弹,看来敌机已经投完弹,想在返航前趁乱用航炮偷袭我连阵地。这时我已毫无办法,只能目视着它们像两块钢板一样向阵地压来,等着最坏的情况发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达、达、达、达······”一阵狂风扫过,配属我连的三挺14.5四联高射机枪开火了,12条火龙咆哮而起,像一堵火墙拍向这两只幽灵,两架鬼怪式见势不妙,还没来得及开炮,慌忙拉起右转弯,落荒而逃,其中一架尾部的一大块蒙皮飘落到山谷。四联高机排的成功防卫,使我连躲过了一劫。
据战友贾玉廷记忆,就在这天的战斗中,配属其他连的高机七班一号枪手身负重伤,卫生队连夜紧急送回国内抢救,因路途颠簸伤情加重。当时,国内正忙于文化大革命,医院管理混乱,专家、权威被打倒、靠边站,伤员到达凭祥时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终因伤势恶化而牺牲。后被安葬于凭祥市西北的高山脚下。只知道这位烈士是广东籍,姓孔。因葬于国内,并未列入援越抗美烈士名录。又一名年轻的战友默默地离开了我们。他短暂的一生没有任何的索取和要求。如果有要求,也只是要求人们能记住他,记住他是为了什么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可是至今,我们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写到这里,我感到一阵阵的心痛。当在战场上,面对敌机的狂轰烂炸,看着炸弹向头顶落下时,我没有犹豫,没有退缩,没有流泪;但此时,写到这位战友,这位烈士,这位无名英雄,我的笔已经颤抖,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一任泪水流下,那泪水,已经滴到了稿纸上……
我用冷水洗个脸,让心情平静一下。当我重新坐到电脑前,打开空六军战友网的网页,正好看到黄新原战友刚挂上网的文章《战友们,我心里憋屈……》,刚刚平静的心情再一次激荡起来······
半个世前,一群热血青年响应祖国的号召参军入伍,为了国家、为了理想、为了主义走出国门,在异国他乡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40多年中,他们中的大部分亲属却不知他们死去的亲人葬在何处。当年同样年轻的妻子今天已年过古稀,当年还不会叫“爸爸”的襁褓中的孩子,今天也已年近半百。他们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亲人的下落,凑足路费千辛万苦来到亲人身边,看着长满蒿草的墓地,摸着冰凉的水泥墓碑,怎能不悲痛欲绝!40多年失去儿子的悲痛,40多年没有丈夫的艰辛生活,40多年儿女翘首以待盼父归来的期待神情,40多年积压在胸中的这一切,顿时都合着泪水,一起喷涌而出······
温家宝总理不久前参观奥斯维辛集中营博物馆时曾经留言:“不懂得历史就没有美好的未来”。
让我们永远记住我们的先烈。
让我们永远记住昨天这段鲜为人知的历史。
因为忘记昨天,不尊重昨天就会失去美好的明天。
如果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
让历史告诉未来!
(未完待续,下篇:《私越国境的红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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