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的秋季,大约是在打谷子【就是收稻子】的时候,席卷全国的“严厉打击各种刑事犯罪分子”【简称“严打”】的活动开始了,其声势之浩大,影响之浩大,人民群众无不拍手称快,犯罪分子无不闻风丧胆,各地公安机关的关押场所空前的爆满,常常会有人民群众自发地来到公安机关敲锣打鼓、燃放烟花爆竹、慰问人民卫士,“严打”活动史无前例。
在那段【起码有三年】时间里,几乎很少有新的犯罪案件发生,全国城乡社会治安空前的好转和稳定,老百姓的安全感达到了空前的提升增强,可以说,在短期内就已经基本达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良好社会局面。
有一天凌晨三四点钟,我被值班员从睡梦中叫醒,原来是在收审所关押的徐麻子越狱逃跑了,这是个即将要被逮捕的犯罪嫌疑人,他是个30多岁,五大三粗的亡命之徒,他搬开窗口的钢筋,攀上房顶,将一床床棉被扔在地下堆成一座小山,然后从房顶上跳到棉被上逃跑。
我们一行三人驾着边斗摩托连夜追到了雅安,那时候的公路还特别不好,全是坑坑窝窝的土路,三十多公里之后,我们三个人都是除了眼睛和牙齿还清楚以外,其他的全都灰不溜秋的跟出土文物差不多了,趁着天还没有亮,我们抓紧开始对长途汽车站附近的几家旅店进行突击清查。
我们作了简单的分工,我负责实施对人头的核查和控制,两个老同志负责警戒和应付突然发生的新情况。我们查完第二家旅店的时候,正准备离开,我问店主还有没有漏掉的房间,店主说昨天后半夜还来过两个人,睡在楼上一间装杂物的屋子里面,我问是不是有一个麻子?店主是好像是有个麻子,“麻子睡里面还是外面?”“里面!”根据店主的指点我飞快地冲上楼去,撞开那间房门,直扑里面床上的那个人,我的枪抵在他的脑门上大喝一声“别动!”这个人吓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全身立刻就跟筛糠一样抖个不停。他的反应让我一楞,吃铁吐火的徐麻子今天怎么变得如此草包?坏了,他不是我要抓的人!身后有动静,一个黑影已经窜上了窗台,我转身一把抓住他一条裤腿喝道:动就打死你!
我用枪逼着他慢慢地下了窗台,呈一个大字趴在地板上,告诉他可千万别动,否则我的枪会走火,又令另一个人钻进床下,我的枪始终抵在他的后背上,命令他把双手背在背上,左手迅速给他带上手铐,这时候,楼下的两个老同志才气喘吁吁地冲上来。
原来是徐麻子太狡猾了,感到一个人住店容易被发现,所以他在半道上拉了个伙伴一起同往,进了房间躺在床上又觉得心里还是不踏实,便以天气太热为由,又跟那个伙伴调换了床位,以至造成了我抓错了目标,险些让他又逃掉,因为那时候不像现在的交通这么方便,晚上已经没有出境的汽车了,所以他只能在旅店里面躲藏,没想到结果还是又栽了,所以我常说:经验是一辈子也总结不完的,教训也是一辈子汲取不完的。
这件事情还有一个小插曲呢,我们押着他往回走的时候,一个老同志开车,一个老同志就坐在三轮摩托后面的座位上,徐麻子坐在边斗里面,双手被铐在边斗的扶手上,我就坐在边斗轮胎的护泥板上,我们刚刚到了飞仙关大峡谷,坐在摩托车后面的这个老同志就惊叫起来:“拐了拐了,停车停车!”原来是他无意之中摸到自己后腰的枪套是空的,问他什么时候掉的,他也懵了,不知道了,他面无一点血色,头上豆大的汗珠如同下雨,不停的用拳头击打着自己的脑袋,此时,这个徐麻子却说:“你是咋个搞的嘛,也一不小心一点,真是的”,“放屁!”,我伸手就是两巴掌,打得徐麻子眼冒金星,脸上的麻子显得就更大了,我们赶忙调头往回跑,死马当成活马医,能不能找得到,谁心里也没数,就在路过多营坪的时候,路边有一个老乡在向我们招手,原来就是他看见我们的手枪掉下来的,他说当时就大声喊叫我们停车,可是我们的车跑的太快谁也没有听到,这位老乡捡到以后就一直在原地等候着我们回来,你说那时候的老百姓多好啊!如果是现在,能不能再找回来就很难说了,这个老乡等于救了丢枪这个老同志,也等于救了他们一家人,真是够悬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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