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初,有一次我和一个同事去南充市南部县出差,任务是逮捕一个重大盗窃的犯罪
嫌疑人,那时候的交通状况没法和现在比,全是碎石子公路,外出办案只能够坐公共汽
车,就是所谓的班车,常常是山区公路,道窄弯多坡陡,车速非常慢,一小时也走不了
多远,就是这样的交通工具,每天还只有少量的车次,并不是你想走就可以走的。 从芦山到南部要经过雅安、浦江、邛崃、大邑、温江、双流、成都、青白江,新都、 德阳、广汉、绵阳、盐亭,才能够到达南部县,中途需要换乘三次,非常麻烦,去的 时候倒是没什么,只是这坐长途车实在是让人感到有些度日如年,早上天没亮就上车 了,半夜里才赶到盐亭,盐亭县城是个古城,那时还有古城墙呢,我们在县招待所住下, 第二天天不亮就得走,还有大半天的路程呢。第二天下午到了南部县,一打听,原来到 楠木镇还要坐两个多小时的车呢,没时间吃饭了,赶紧走吧,刑警在干活的时候,长时 间吃不上睡不下是家常便饭,我们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终于赶到南木镇了,谢天谢地, 运气还算不错,没费太多的周折,我们就如愿以偿了,把他弄回县城,羁押进看守所时, 已经又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了。 第二天我们起了个大早,在看守所里进行了逮捕后的第一次讯问,这家伙一幅狼狈相, 浑身像是化了妆似的,央求我们赶快把他带回去,千万别再关在这里了,原来他的饭全部 被老犯人吃了不说,还挨着个的给同监号的犯人们捶背,嘴上还得不停地说着外面的新闻, 稍有一点怠慢,立即就会招来一顿拳脚。 我们弄清他还有一架照相机和两只手表(赃物)放在西充县自己家中,根据在一情况, 我们必须得作重新的调整,那就是一个人负责押解犯罪嫌疑人回去,一个人负责到西充县 去收缴赃物,我们两个是发小,他是县长的儿子,从小学到初中,我们都在一个班,69年 一块下放当知青,70年一起当兵,76年一块退伍,后来又一块在公安局工作,只不过他在 沈阳部队。我把情况一说明,他想了想说,他干脆负责去收缴赃物算了,我心里想,这家 伙真是个滑头,我说好吧,我们赶快买点吃的就立刻行动,各自负责完成各自的任务。 这是我第二次独自一人押解案犯长途奔袭了,恐怕也是芦山县公安局绝无仅有的押解 行动了,中途要转几次车,一个人带着一个案犯,还要带着他买几次车票,还要穿越许 多的马路,还要防止他撞车、逃跑、自杀、自残,还要上厕所等等,特别恼火的就是他 要拉屎,我铐住他一只手穿过裆部再把另一只手铐好,这样他无论如何也是跑不起来的, 关键的是,我还要在他旁边守着他拉屎,他龟儿子的屎比狗屎都还臭,我还得给他站岗, 我说,龟儿子快点嘛,你格老子等于是在享受一级警卫的待遇了哈,龟儿沟子揩干净哈, 那滋味,你就别提有多么难受了,我还要处理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为了安全,我必须 得一鼓作气的赶到成都,最好不要在中途过夜,哪怕是一天一夜都在汽车上,出发前,我 给他买了两个苹果,一来充饥,二来解渴,反正是不能让他吃饱,也不能让他的精力太充 沛了,所以,我得尽量想办法减少他拉屎撒尿的频率。 我和司机同志交涉,他同意我们坐在他的发动机盖子上面,我给他上的背铐,脚镣只 上了一只脚,另一头锁在了司机后面的钢管上,一路上我和他海吹一气,在不知不觉当 中掌握了他不少的情况,因为我是有的放矢的嘛,可套出了他不少的秘密。到了成都已 经又是半夜了,那时候好像还没有出租车,我叫了一辆人力三轮,为了明天赶车方便, 我决定不去看守所羁押了,在成都一般都是在宁夏街看守所羁押人犯,路途又远,手续 又麻烦,我想了一个好办法,保证这家伙跑不了,于是我就直接去了劳改局招待所,那 里我很熟,距离新南门长途汽车站步行也只有十分钟的路程,方便得很。 我登记了两个床位,让他把屎尿都拉干净以后,我就命令他脱了个精光趟在了床上, 手铐脚镣把他固定得稳稳当当的,我又把床给他拉离了墙,告诉他老老实实的呆会儿, 我去趟厕所,然后提着他的衣服裤子和鞋,在门外悄悄的观察了一阵,确认没有问题了, 然后就是一溜烟,最多不超过三分钟的时间,我提着半斤烧酒回到了屋里,我让他坐起 来,表扬他今天的表现不错,我要好好的犒劳犒劳他,叫他把酒喝了,可他说他在路上 就告诉我了,他不会喝酒,我说不行,今天的酒你必须要喝,我费了这么大的劲才给你 弄来,你不喝咋个要得嘛,他说喊我放心,他保证不会跑的,我说笑话,你跑,龟儿子 你都光起沟子(屁股)在,你个龟儿子往哪跑啊?你的衣服裤子和鞋子,老子都给你藏 起来了,明天起床才能够给你,你现在光起沟子出去试试,谨防人家把你龟儿子当成流 氓来打啊,恐怕还要比在南部看守所打得惨得多啊!就这样,我连劝带灌的,总算是逼 着他把这半斤烧酒给整下去了。 我在旁边仔细观察了一会,他像个死猪一样,怎么弄也醒不了啦,我觉得他不是装 的,肯定是遭丢翻了(喝醉了),想到这里,我竟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心想,这会儿 就是让他跑,他也跑不动了。放心大胆的睡觉吧,突然,我脑袋一闪,不行,得把他的 头垫高一点,不然,万一呕吐物堵塞了呼吸道的话,会造成窒息的,一切都万事大吉后, 把我的床拉来和他的床拼成了一个丁字,我头朝外就和衣躺下了,在被窝里,我的一只 手始终没离开过腰间的手枪,我的脚在他的腰部位置上,他只要是动一下,我就会知道, 可能是长途鞍马劳顿的原因吧,躺下没多久,我就睡着了,只不过这一夜我可是醒过好 多次哟。 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这家伙还像老母猪一样呼哧呼哧睡的正香呢,好不容易才把他 弄醒,他穿上衣服后,我又重新把他铐好,押着摇摇晃晃的他上了回去的汽车,直到把 他送进了看守所以后,他的酒劲都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呢,看守所长是个南下的老革命, 山西人,原则性很强,他说我纯粹是在吃胆大钱,简直是瞎胡闹,幸亏没事,万一有个 三长两短的,我看你怎么办?我就跟他犟嘴逗着他玩,说我这叫半斤烧酒工作法,程序 简单,安全规范,应该在公安机关好好的推广推广,把这老头子气得够呛,直对我吹胡 子瞪眼的。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三十年了,现在想起来,反而有一种心惊肉跳一身冷汗的感觉, 那时候,我也太胆大包天了,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怎么能够想出这种歪点子来押解人 犯呢?万一他的心脏不好怎么办?万一他有什么潜在性的疾病怎么办?万一他第二天 就停止了呼吸怎么办?万一他突然猝死了怎么办?我一连问了自己好多个万一和怎么办? 这些你都考虑到了没有啊?我越想越后怕,假如他真的永远不起来了,那么我就该进去 了,在芦山县公安局的看守所里,就会有一个警察去和在押犯们朝夕相伴了,真是不想 不知道,一想吓一跳,越想越可怕,越想越惊险,太悬了!
哎!还是算我命不该死啊!老天爷关照了我,总算是没有捅下终身遗憾的篓子,总算
是又跳过了那道可怕的坎,现在想起来,真够悬的,真够悬的! |